年轻人为何不敢“释放自己”


    

    哪里是荒漠,哪里是乐土,对不同人自有不同选择。大抵是受上星期南方周末头版上那篇《年轻人,到“体制内”去》文章的触动,最近,有很多人在谈论,到底应怎样安放自己的人生。

  总有无数年轻人集结在公务员考试这座独木桥,对此,和菜头说,“追求现世安稳,在无形中束缚了自己,也束缚了所有人的未来”。他呼吁,那些对明天抱有美好希望的人应该“释放自己”。不过,这种锐气与冲劲也遭遇泼冷水,有人这样叩问——“释放自己会否成流放自己?”

  无疑,有人会因为释放自己收获精彩人生,但也有人会因为追求现世安稳碌碌无为,还有人会把释放变成了流放,在外面世界经历太多无奈与艰难。面对越来越多年轻人不敢“释放自己”,我们不禁要问,到底是他们不勇敢,还是外面太不安全?

  许多年以前,我从苏北老家最好的高中辞掉教师工作进入省城党报,继而又离开党报到都市报打工。这种经历,应该也算是从所谓的“体制内”逃离出来。对于我的选择,亲友有褒有贬,说不清楚。很显然,不论在哪种场域,都会有人升官有人发财,有人欢笑有人悲苦。我并不觉得,别人评价是多么重要的事。在我看来,人生选择其实与爱情婚姻一样,都是如同饮水,冷暖自知。关键在于,能不能成功为自己筹划一个有长度的人生。

  但是,要让每个人都去积极筹划自己有长度的人生,就不再是个体“释放自己”的简单问题了。它关联着整个社会心理,以及种种文化与制度的支撑。现在年轻人普遍不敢“释放”,而是害怕“流放”,说到底,还是因为背负着太多的现实沉重。

  前两天,我回到苏北老家那座城市,与十几年前一起到中学教书的旧同事聚会聊天。他们没有经历过我的漂泊之苦,但不变的生活仍然在他们脸上写上沧桑。除了个别有“家世背景”的人生活有所变化之外,绝大多数人依旧在讲台上重复着昨天的故事。甚至,连十几年前的校长也还坐在原来位置上。我知道,他成功地安排了无数年轻人的一生,正在计算着还有多久迎来自己的退休。

  我的昔日同事表达了太多对平淡生活的抱怨,还有对现实不公的声讨。资源垄断、缺乏公平、权力通吃,这一切,都勾勒出故乡城市的一些现实图景。

  其实,当初为了方便照顾父母,我很希望进入故乡那座城市的党报工作,但无论怎样努力都还是敲不开那扇冰冷的大门。最后,我考进了省委机关报。这些年经过奋斗,我在外面也勉强被一些单位视为所谓的“人才”,甚至也会成为别人“挖角”的对象,但经历告诉我,如果我还是想回到故乡去“效力”,结局仍然很可能还是被扔进暗角。

  这种情境,也暗合最近被热议的回到“二三线城市”的社会担扰。尽管很多二三线城市风景秀美,气候怡人,但它却并没有为人们提供开放、多元、公平的发展机会。这些城市,从某种意义上说,与那种所谓的“体制内”场域有着太多的类似之处,对很多怀揣着梦想的人们来说,只不过是美丽的围城。长久生活在这样的场域,心灵长期受这种文化氛围濡染,人们就会越来越感觉到社会缺乏向上流通的渠道,自己在麻木中也就越发缺乏“释放自己”的勇气与动力。

  龙应台在早年留学美国时候,曾为美国的年轻人那种抬头挺胸、昂首阔步的姿态发出感叹, “这样没有历史负担的人类,我不曾见过,我,还有我这一代人,心灵里的沉重与激越,是否有一个来处。”今天年轻人不敢“释放自己”,普遍挤向国考的独木桥,守在那片逼仄的四角天空中,自然也有深刻的社会根源。而这些根源,在诸如“故乡沦陷”与“社会断裂”这样的命题中,也曾被一次次剖析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