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利比亚局势想起两篇旧文


萨达姆之死 (2006-12-31 00:19:49)
   萨达姆终于罪有应得,他被他的人民审判,然后是绞刑。他死了。
   美国攻打伊拉克的时候,我曾经写过一份《一个人的申明》,我说我支持这场战争。我是这个世界上,在中国,少有的几个曾经公开诅咒萨达姆,并且为此饱受骚扰的人,各个方面的骚扰,网上的年轻朋友的骚扰,来自某些方面的直接和间接的压力。照理,此刻,我应该是高兴的了。
   但是,此刻,我没有任何可以高兴的地方。
   这也是一个人,我们在他的身上见到罪孽,死有余辜,我们可以说,那个时候,伊拉克人所忍受的,所有的罪都是来自于他,要是没有他,伊拉克可能不是这样。
 
   所以,他死有余辜,我们要为这样一个人(他甚至就不是人)的死欢呼。庆祝。
   真的是这样的么?
   如果是这样,我们就犯了委过与他人的错,萨达姆是有罪的,但是,那看着他犯罪的人,看着别人犯罪而不出面制止的人的罪,要远甚于萨达姆。
  
   如果萨达姆的死,是让我们每个人扪心自问:我们是有罪的么?我们是否曾经对罪孽无动于衷,甚至助纣为虐?如果他的死,让我们感到自己身体和灵魂深重的罪,那,萨达姆的死,也许真的是应该的。
 
   然而,我们作为人,真的有权力判处人,决定人的死和生吗?
   我想,绝大多数人都会说,我们有。
   他的罪太过深重了。这样说没有什么错。他的确是罪人。
   
   然而,我们用他的死,来证明我们的高尚,证明我们无罪——那一切的罪都是他造成的——如果是那样的话,我们的罪不是被救赎了,而是更深了。
   我们如果为一个人的死感到需要庆祝,这庆祝里是有着何其多的罪和不自知呢。
 
   萨达姆的死,照见的应该是我们同样的罪:我们曾经是那个罪的一部分,曾经参与、见证、姑息了那罪,我们每个人都是同样的。
   今天,他的死并不能洗刷我们每个人身上的罪。
 
   也许,我们此刻正生活在同样的罪里。
 

葛红兵,并不是所有的罪恶都毫无意义(赵孟先生网文转载,2007)

 

     公元2006年12月30日,萨达姆终于走完了绞刑架,结束了他罪恶的一生。围绕萨达姆之死所牵引的争论一直不休,尤其以萨达姆是否该被判处死刑这一问题的争论最为激烈。

     对这个问题的争论,其中很大一部分知识精英们是持反对意见的,他们的理由可以说是千奇百怪。有从法律方面论证的,有从道德道义方面论证的。

     其中,上大教授葛红兵先生另辟蹊径,在其博客发表了一篇题目为《萨达姆之死》的文章。葛红兵说,对与萨达姆的死,他本来是应该高兴的,但是当他得知这一消息后却没有任何可以高兴的地方!究其原因,葛红兵也认为,“我们在他的身上见到罪孽,死有余辜”,葛先生也看到了,“伊拉克人所忍受的,所有的罪都是来自于他,要是没有他,伊拉克可能不是这样”。

     那么,葛红兵为什么“没有任何可以高兴的地方”呢?

     葛红兵的观点是,如果我们以这样个罪恶累累的人的死来庆贺,这样,我们就犯了“委过与他人”的错。葛先生再次强调:萨达姆是有罪的,但是(注意:葛先生的“蹊径”就在这里),“那看着他犯罪的人,看着别人犯罪而不出面制止(甚至以此为乐)的人的罪,(其罪恶)要远甚于萨达姆。”

     然后,葛先生让我们每个人扪心自问:我们是有罪的么?我们是否曾经对罪孽无动于衷,甚至助纣为虐?接着,葛先生为我们提出了一个严肃的哲学难题:我们作为人,真的有权力判处人,决定人的死和生吗?

     葛先生按照“常人”的思维猜测说,“绝大多数人都会说,我们有”。葛先生的思维再次发生转折,他说,“我们用他的死,来证明我们的高尚,证明我们无罪——那一切的罪都是他造成的——如果是那样的话,我们的罪不是被救赎了,而是更深了”。葛先生还反问道,如果“我们为一个人的死感到需要庆祝,这庆祝里是有着何其多的罪和不自知呢”?

     最终葛红兵得出的结论是:他(萨达姆)的死并不能洗刷我们每个人身上的罪,而且,也许,我们此刻正生活在同样的罪里。

     好精巧的逻辑!

     好荒诞的逻辑!

     我不知道葛先生是不是基督徒,但是就其这篇文章来看,却通篇弥漫着“泛宗教主义”的封建气息。葛先生在这个新世纪,在这见特殊的事件上把它隐秘的拿出来,就如同我们看到的一个现代女子穿着三四十年代的旗袍,不知道的人看到的是她华贵,而知道的人看到的是她没落!葛先生的这条隐蔽的“蹊径”辟的很是巧妙,但是也将其思维的苍白隐蔽的暴露的出来。

    “泛宗教主义”并不是一个新词,它在很早就已经出现了,在人类思想进步到今天的时候,它无疑是一个没落的封建贵族,很多人还喜欢拿着它招摇撞骗,简直幼稚的可笑!

     再回到萨达姆的问题上来,萨达姆的罪恶是我们所共知的,这被指控14项罪名也基本属实。他三次将自己的国家拖如战争的深渊,1982年,为报复杜杰勒镇对其刺杀不成的行动,将900多村民被捕,遭到严刑拷打,许多人后来惨遭杀害,其中包括许多妇女和儿童......

     对如此一个罪恶累累的魔鬼,我们有什么理由为他说情?有什么理由原谅?

     基督徒们宣扬的“广施仁爱”是一个巨大的谎言,这一思想可以对人与人之间的鸡毛蒜皮的小事适用,而对像萨达姆这样的恶魔,我们万万不能以此为理由姑息,而人们对“广施仁爱”的大肆宣扬和不分时空的实践,也正是“泛宗教主义”思想长存的根本原因。

     并不是所有的罪恶都毫无意义!

     应为世界的本质是理性的再现,小小的原谅和包容让身心羸弱的人们感动,正像感动的本身是一种不稳定的情绪一样,我们需要平静的理性来看待和对待这个世界的现象。

     我不是说别人打你昨脸你把右脸伸过去就是懦弱,我们在宣扬“广施仁爱”的同时一定要看到它自身的局限性,切莫堕入“泛道德主义”窠臼!

     回头看葛红兵的这篇文章,他显然是犯的这一低级可笑的错误!

  

                                       2007.1.27

 

一个中国学者的申明 (2003)

我知道这样的申明是要招来某些人的耻笑和不屑的。现在流行的是爱护一切动物的“绿色”思想、反对一切战争的“和平”主义,支持战争的想法在那些新潮而爱国的知识分子那里实在是落伍得很。我为什么要写这篇所谓的申明呢?我就是要和那些所谓的新潮爱国知识分子对着干,如今他们正酝酿一个由许多人签名的“中国知识分子抗议美国武力入侵伊拉克”的声明,他们人多势众,我呢?我这个申明不要任何人签名,我一个人说了算。

我坚持我的落伍的和他们对着干的思想。为什么呢?我这人和他们不一样,他们都认为美国是我们国家的敌人,敌人想做的就是我们反对的,这是他们的爱国逻辑,我偏不信这个所谓的爱国逻辑。我信真理,信正义,我觉得真理和正义高于“国家”,这一点,表明我比他们高尚一些。理由从略。我这里想说的是别的。

我相信战争有正义和不正义之分。萨达姆是个无赖,他是中东世界的人渣。这一点我早在第一次中东战争的时候就看出来了,那个时候萨达姆就抓西方人做人质,把他们当人肉盾牌;科索沃战争期间,战争犯米洛舍维奇搞臭名卓著的人肉盾牌就是跟萨达姆学的,只是米洛舍维奇更绝,他用自己的臣民做盾牌。当然,话得说回来,这一点其实也不是萨达姆的发明,萨人渣没有那么高的智商,他这点本事恐怕是从中国偷去的,中国皇帝,大多喜欢用臣民做炮灰,在中国皇帝(他们的观点影响了大多数中国人,也是大多数中国人的想法)看来,臣民不为皇上服务,活着就没有价值,而臣民为皇上服务,当然最高形式是尽忠,也就是死掉。

萨达姆既然是人渣,人人得而诛之,美国佬打他就是正义的了,那是替天行道。替天行道的意思是这场战争不仅对美国有利,还对伊拉克人民有利,进而也就对全世界有利。美国当然可以从这场战争中获得国家安全甚至经济利益,不过,我不认为美国人是为了掠夺伊拉克的石油来打仗的,为了石油打仗,这是中国皇帝式思维的逻辑,不是当今美国人的逻辑,美国人比较怕死,他们觉得生命比石油值钱,他们宁可花钱买石油,也不会玩命抢石油,我敢打赌,美国佬(即使)打赢以后,不会长期占领伊拉克,更不会像斯大林苏联占领德国后那样,把德国的工业设备、生产物资一分钱不给地往自个儿家里扛,相反美国佬会支付大笔钱让伊拉克人民重建家园。

这场战争对伊拉克人民有利,为什么呢?萨达姆是个独裁人渣,对伊拉克人民来说实在是一场灾难,去年底萨达姆自编自导一场选举喜剧,报道说100%伊拉克人投了萨达姆的票,萨达姆怎么会有这么多票的呢?理由只有一个:伊拉克人民实在是被萨达姆杀怕了,打怕了,他们不敢反对萨达姆,另外他们对萨达姆的这个国家实在是失望了,“就让萨人渣去倒腾吧”——100%的萨达姆票说的就是这个意思。有点儿脑子的人都能想得出,这100%的选票里有多少独裁者恐怖统治的猫腻在里面。把萨达姆这样的骑在伊拉克人民头上的魔王拿掉,解放伊拉克人民当然对伊拉克人民有利——傻子都能看得出来啊。

萨达姆不仅是美国的毒瘤,伊拉克的毒瘤,还是中东和平乃至全世界和平的毒瘤,除掉这个毒瘤对世界不会有什么坏处——我真是弄不明白,那些急着站出来为萨达姆呼吁、情愿、掉泪的中国新潮爱国知识分子们,到底在急什么,他们保护萨达姆到底是什么居心。他们恐怕不是真的想保护萨达姆,以他们的智力怎么会看不出萨达姆是人渣呢?其实他们只是不想看美国人开心,有个人让美国佬难受总是好的,他们会不假思索立即把这个人看成是哥们儿,立即想和他攀亲,即使这个人是人渣。

那些新潮爱国学者反对美国攻打伊拉克,理由非常冠冕堂皇,他们要保护伊拉克人民,他们说伊拉克人民会在战争中无辜死去,看起来他们很爱伊拉克人民,可是,要知道伊拉克人民被萨达姆关押拘禁杀头的很多,要远比一场美伊战争多,他们为什么就不同情那些伊拉克人民呢?原来他们的同情是有前提的,在他们看来,伊拉克人民都是萨达姆的家奴,皇帝怎么处置他的臣民都可以,但是外人不能干涉,家奴的职责是为主子卖命或者让主子杀了取乐,为主子死了是尽忠取义的好事,但是在战争中被误伤却万万不行,因为这会让他们不能为萨达姆主子尽忠。所以,我已经看出来了,那些抗议美国攻打伊拉克的中国爱国知识分子们,骨子里并不是真的爱伊拉克人民,实际是爱萨达姆,只是他们也明白,爱萨达姆只能在心里,是绝对不能说出口的。

美国的这场战争其实不是针对伊拉克人民的,而是针对萨达姆的,美国的敌人不是伊拉克人民,据说伊拉克人民其实是很喜欢美国的,他们特别喜欢看美国的好莱坞影片,穿美国式牛仔裤,听美国音乐,据说伊拉克人民在上次美国攻打伊拉克的时候常常会聚集在房顶上欢迎美国战机,对这样的伊拉克人民,美国有什么理由把他们当成敌人呢?打科索沃战争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美国人比米洛舍维奇爱米洛舍维奇的臣民,米洛舍维奇让自己臣民做人肉盾牌,摊在大桥上挡美国的炮弹,美国人还就真的不舍得下手了,这次,美国人打伊拉克还是一样,如果萨达姆也用人肉盾牌,美国人还是会手软,他们用精确制导炸弹,为什么呢?他们比萨达姆爱伊拉克人民,他们不忍心伤及无辜。这一点,伊拉克人民看得比那些中国新潮爱国知识分子清楚,所以,美国佬轰炸的时候,他们一点也不慌张,除了一部分人站到楼顶上欢呼外,其他人大多该干啥干啥,一点也没有怕的样子,他们在大街上照样闲庭信步。——伊拉克人不怕美国的炸弹,因为他们相信美国的炸弹不是来炸他们的,是来炸萨达姆的。

所以,我说,伊拉克人民不需要那些中国新潮爱国知识分子们为他们呼吁什么。倒是萨达姆需要这些所谓知识分子的呼吁,这样一看,我们就很清楚了,那些中国新潮爱国知识分子实际上是把萨达姆当同志的,他们是不舍得萨达姆这样的同志下台,萨达姆下台,他们就少了一个后台,一座靠山,他们看到这个世界上一个一个独裁者相继灭亡了,心里感到害怕,怕自己的作为新潮爱国知识分子的命也不久长了。

伊拉克战争对世界经济到底会有多大影响呢?现在这帮新潮爱国知识分子都在说“很坏”,而且他们都觉得伊拉克战争一起,世界末日就到了,中国经济也就要完蛋了。这种说法实在是靠不住的,他们应该研究一下上次美伊战争后世界经济的走势,或者再远一点,看看第一次、第二次世界大战后世界经济的走势,战争当然会毁坏一些东西,但是,毁坏的东西会刺激人们修补或新置欲望,这就会刺激生产力,这就是为什么两次世界大战反而会促进经济发展的缘故,人类物质和精神文明没有因为两次世界大展而衰退,反而长足地进步了,为什么呢?事实上,战争在漫长的人类生活中,一直充当着人口膨胀与自然环境压力之间,经济发展要求与人类惰性之间的协调器,只是在20世纪后半期,战争的这种功能才渐渐地被推出历史舞台,而代之以和谈—-这样一种理性方式,然而人类的理性是否真的能战胜人类的本性呢?理性的调节是否就真的比本性的率性而为更好呢?这恐怕还要再看一看。不过,我可以预言,一旦美国在与伊拉克的战争中获胜,世界将恢复对文明的信心,世界经济将这信心的刺激下得到更好的发展。

现在,我要申明的是,我并不是说我们要战争,相反我是一个和平主义者,我是个坚决反对战争的人,但是,为了对付这些令人恐怖的虚伪的和平主义者,我只好这样把自己出卖一把了。在那些人的身上,我看到的是十足的虚伪,他们会为萨达姆呼吁和平,但是台海局势紧张的时候,我却没有听到过他们一丁点声音。

如果让我在虚伪的和平主义者与真诚的战争主义者之间选择的话,我愿意选择后者——为了真理和正义而战是人类的美德:我庆幸我的身上保留了这种美德。要知道这正是我比那些中国新潮爱国知识分子优秀的地方,我要将它保持下去。(2003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