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贤:知青小说《天堂之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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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贤:《天堂之门》  zoulan

 

写这个书的故事,我干脆偷懒了,把前面给邓贤这本书写的书评拿来充数。

 

《天堂之门》还是恶梦初醒:读邓贤新作《天堂之门》

我在1997年12月28日于重庆巫溪县读完了版权页上标明1998年1月北京出版的、中国文史出版社的一本出自著名报告文学和纪实文学作家之手的长篇小说。这就是以《中国知青梦》和《大国之魂》、《日落》等作品而著称的青年作家邓贤写的第一本虚构类的小说。1997年12月24日上午约好他晚上到成都我的客舍来坐坐。结果电话过后不久,出版社寄他的样书4本送到。于是他带来三本,托我捎给北京两位朋友。我也获赠一本,捷足先登,在1997年办了一件1998年才可能干的事。

以知青为题材的这本小说,情节在逻辑上基本上可以看作是《中国知青梦》的继续和延伸。主人公邱建国曾是先进知青典型,回城后因为仕途不如意而下海经商。因风云际会而组织西都市知青下乡回顾展,重获知青战友的信任和委托,豪情之下办起知青天堂集团公司。问题在于,发生在改革开放及推行市场经济的九十年代的这个本来平常无奇的故事,因为邱建国还是以知青的原有心理和行为方式来处理商务,就变得复杂起来:遇到黑社会来捣乱,他没有靠法律来解决问题,而是以黑治黑,请出混迹黑道的原知青返城绝食敢死队骨干李闯王来收拾局面;用色相贿赂的方法来套银行干部下水而获得贷款;以红卫兵那老子天下第一心态治理公司内部事务,听不得不同意见;为挣暴利而纵容下属欺骗就餐者;在娱乐场所搞“三陪”;以浮躁的投机心态参与广西北海的“圈地热”和期货投机,在期货上元气大伤。

其结果是内斗不休,企业亏损,内外交困。有一贷款者是未回城而担任了地方领导职务的老知青,因收不回款而一错再错,迫于压力而自杀;其他知青股东也深受创伤。邱建国本人逃往外地避债,因风流事被妻子发现而后院起火,妻子要离婚,女儿出走。焦头烂额中邱仍然想弥补过失,然不幸被他收拾过的黑社会找到机会整瞎了双眼。因信任邱而追随他下海的老知青们也都鸟兽散。而兰婷则仍然固守理想,脚踏实地地针对下岗人员增多问题,联络了其他生计突然成了问题的知青办起了职业介绍所。

邓贤在小说里塑造了若干栩栩如生的人物形象,在时代大气候的氛围下再现了回城知青新的生活轨迹和大浪淘沙般的新一轮人生淘汰过程。邱建国是个悲剧性的主人公,虽然在无情的商海风浪中失败,然而到最后还是想着拿出10万元给知青战友万向东,要弥补因贷款给他而仕途受严重影响的地方官。邱有复杂的人性,并非一个全然的好人或坏人。邓贤的成功也在这里。道貌岸然的宣传部长朱青天,城市新混混出身的经理许大毛,开滇味餐馆的马立新,作家张省身和知青出身的边疆县委书记万向东等等,一个个立体饱满的人物形象跃然纸上。这反映出邓贤作为报告文学家而驾驭小说文体的功力。

看起来,邓贤对前几年那“知青回顾热”作了深刻的反思。感到“青春无悔”的,大多是回城后境遇较好的知青,知青中占绝大多数的,是六十年代丢失升学机会,回城后没有了找稳定而较好工作的机会,在九十年代企业不景气的趋势下下岗比例较大的一群人,社会成本过度集中在这群人上是一种不公平。他们是不会有“青春无悔”那种感觉的,恰恰相反。邓贤对我说,知青中确实出了一些非常优秀的人才,这纯属是淘汰机制太严酷所造成的:筛谷子时的风太大,把多数好谷子也吹跑了,剩下的当然是颗粒十分饱满的。

邓贤如此处理这个悲剧性的故事,我觉得反映了他对文革知青心态和行为方式的再认识:在以前是可贵的东西,到市场经济时代再如此便是与时代格格不入。邱建国心底沉睡的文革时代那种“英雄情结”,在知青回顾展上又冒了出来。他盼望变革,因为变革给他带来机会;他想为回城后生活状况欠佳的知青战友干点事。办公司的动机不可谓不纯。但是他又不知道如何去适应改革:欠缺管理经营上必要的知识,社会上又出现相当丑恶现象。于是仍是红卫兵和知青作派,只问结果不管手段,胜者王侯败者贼。理智而仍然保留着老红卫兵和知青纯洁理想的女主人公兰婷,千方百计想帮助邱改变和摆脱知青心态和习气,终因种种原因而未能成功。由她来目睹充满知青哥们儿理想的公司由大家期盼的“天堂”而变成一场恶梦,自然非常残酷。但是兰婷和她的同伴们顶住了。故事结尾留给读者以一线光明。

《天堂之门》虽然只是写了一群回城知青,但是将他们下海后经历的商战遭遇写得绘声绘色,从某种意义上写出了八十年代以来中国各阶层价值观因社会结构持续大幅度变迁时期从厌恶经商到对此过度热衷的心路历程。邓贤本人并未下海,还是在高校安心教书育人,业余时搜集写作资料,体验生活或从事写作。他是插队知青出身,对“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的传统是保留了下来,而不是一个书斋中的不闻人间烟火味的书生。也正因为如此,他才能又给读者送来一本读来耐人寻味的好书,一本值得一读的长篇小说。

19980106

那次旅行的经历是这样的,1997年岁末四人作巴山之行。12月25日从成都坐小飞机至万县梁平机场,在重庆供销社总社李、万县供销社钟两位“地主”的陪同下,旋即坐上汽车直奔80余公里外的万县;匆匆对付了一顿晚饭后再到码头坐江轮赴奉节。第二天凌晨三点半到奉节上岸,在早啼的鸡鸣声中稍事休息,天亮后又匆忙坐车奔赴80多公里外大巴山深处的巫溪。12月29日经大宁河从巫溪到巫山,次日即12月30日上船到宜昌,随即转火车,12月31日回到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