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涌日记:我这三十年的日子(193)


(注:上篇说到1985年11月底,我在天津读书的日子)
1985年12月1日  星期日
    听到我们天津班的住读生,大多数都要去北京政法大学本部读书了,我昨晚心情沉重地躺在床上。吴世龙回来了,我落寞地说了句:“他们都要走了!”小吴随口说:“你想走,你也可以走呀?”我心里一亮:是呀,在天津还是北京读书,和我的学费并没有直接的区别关系呀?我马上翻身下床,去隔壁问李明哲借钱;他说已经借给王顺林300元,现在身上只剩下100多元了。我转身回到宿舍,又问小吴借;小吴迟疑了一会儿,还是答应明早去银行給我取200元钱。
    今天一大早,我就去找班主任方彦和刘守仁,方老先是说:“走的人太多可不太好吧?”看我态度坚决,后又说:“好吧”。
    小吴帮我一起去火车站寄行李,我顺便买好了下午2点去北京的火车票。
    回到司法学校,真巧!妈妈寄来了50元钱,这真是雪中送炭呀!
    我们去京的同学乘同一趟列车,有同学带给我两封信:一封是楼志宁写来的,说他去我们社科部问考研的事,我们部里不表态;另一封是王媛淑寄来的,说是西电财务处已经把学费打过来了。我松了一口气:上帝可真会给我开玩笑!
    我们这次去京的有14个同学:河南8个,大连2个(孙菲亚和张建军),加上黑龙江的李明哲、广东的何培华、福建的陈健敏和陕西的我。出了北京站,我们花25元包了一辆面包车到法大本部。就是因为法大没有宿舍,我们才在天津司法学校借读的;所以,来法大本部读书,就要自己找旅馆住宿了。今晚,我们暂住在离法大不远的大钟寺旅馆里,2.6元一天;我和陈、李、何住一屋,这是一个狭小且看着不太干净的小旅店。
1985年12月2日  星期一
    总算在中国政法大学本部的教室上课了!我们这届法大双学士班,本来就有两个班:北京一个走读班;天津一个住读和走读的混合班。我们今天来,插进原来的北京班里,一起上《婚姻法》;老师是政法大学的巫昌祯副教授。原来的北京班有一个自习室422教室,现在又给了我们一个自习室,424教室。
    中国政法大学的名气虽响,校园环境却完全无法与西电相比:校园里挤着三个文艺团体,北京歌舞团、北京曲剧团和北京舞蹈学校;图书馆也没有专门的大楼,不过是几间简易的棚屋而已。
    不过,法大的伙食要比天津司法学校强多了!今天我们买了饭菜票,粗粮占25%,细粮占75%,细粮又分为米票和面票。主食有:米饭、馒头、饺子和馅饼;菜的种类很丰富,一般是3-5角一份,给的量也很多。
1985年12月3日  星期二
    今天,我们另在与法大校园一墙之隔的北京174中学内,找到了一个住处,是174中学办的“学院路旅馆”;3元钱一天,床是软垫床,屋里有两个床头柜和一个写字台,每人一个台灯,四人一屋。我和薛明、吕建军、陈建敏住一屋。屋里有电开水器,不过,水房和厕所在地下室里。
    我把书全部拿到自习室去了,在那占了个位子。今年9月份就考上了中国政法大学,直到今天我才找到了在法大读书的感觉!
    今晚,中央音乐学院的方堃来我们学校做讲座,我去学校礼堂看录像《第三次浪潮》了。正看着,一个老师在台上说:“求求大家了,方堃来了很长时间了,却没有几个同学来听讲座,让他下不了台;哪些同学已经看过此录像的话,就去捧捧场吧,求求大家了!”
1985年12月4日  星期三
    今天,我们北京班里的10几个同学,跟着班长张振凯,去解放军政治学院听张友渔讲有关《宪法》的讲座。
    今年国庆节我去北京游玩回到天津后,给张骏写了封信,他没有回信;今天我已经走到位于解放军政治学院校园里的张骏家门口了,又折了回来。既然人家不欢迎我,我就没必要去自找没趣了吧?
    北京可真冷,今天下雪了,风一吹,扑在脸上生疼;不过,更让我心冷的是远在异乡为异客的落寞,今天等车时,我买了两个油炸果,小贩看我不是北京人,塞给我一个凉的。
1985年12月5日  星期四
   为了纪念“一二九”运动五十周年,这阵法大校园里天天有活动:昨天下午,北京歌舞团在政法礼堂演出;今天又有诗歌朗诵会。
    法大每晚8点半-9点有夜餐:鸡蛋、馅饼和馄饨(1两1角2一份)。
    这里和天津班上课不一样:天津班是一门课讲完、考完,再开一门;而这里却是两门课交错着上,我们现在就在上《婚姻法》和《中国法制史》。
1985年12月6日  星期五
    由于北京班和天津班的教学安排不一样,我们少听了一部分的《民法》课,现在靠听录音来弥补;今天听的是张佩霖讲的《民法学》中的损害赔偿部分。
    这里的文化生活比在天津时丰富多了:中央音乐学院的方堃才来我们学校做过讲座了;中央乐团的指挥宁德厚又要来我们学校举办音乐讲座了;离我们学校不远的冶金礼堂,今天在我们学校的政法礼堂门口卖电影票,西德片《妈妈应该结婚》。
    刘守仁又带过来楼志宁的一封信,还是在说考研的事,看来,他很认真地在帮我办这件事。
1985年12月7日  星期六
    今晚,我们学校有演讲比赛。这里的校内活动可真丰富!想想我在西电读书时,课外活动的单调乏味,我心说:在西电那四年大学真白上了,整天就是做作业。
    中午,法大教务处长李亚沙和刘守仁来旅馆看我们。也许由于那次李西沙来天津司法学校給我们开会时,我带头发言主张迁回法大的举动給他留下了较深的印象;如今如愿以偿了,李西沙对我印象挺好,还问起我家里的情况。
1985年12月8日  星期日
    旅馆宿费太贵,广东湛江籍的自费生何培华为了节省开销,在法大附近花30元一个月,租了一间民房;今天,我陪他去北太平庄和西单买卧具。中午,他请我吃饭:买了饺子、一盘鸡、两盘热菜和一盘辣白菜。他说他在家里鸡都吃烦了,自己没怎么吃鸡,一个劲地让我吃;我看他不是不喜欢吃鸡,而是有意省給我吃的。小何父母都没有了,兄弟几个各顾各,他是靠办英语辅导班挣钱来这里读书的。
    今晚,学校放录像:港片《手铐》和《八十年代联邦密探》,同声翻译的。
1985年12月9日  星期一
    今晚,学校礼堂举办歌咏比赛,都是大合唱,演唱了《长江之歌》、《保卫黄河》和《在希望的田野上》等节目。
    自习室里,韩长印和肖梅花二人又说又笑、旁若无人的;当面我又不好说,回到旅馆里,我去给王金波说,他说他管不了,让我自己去说。来自河南大学、已经人到中年的王金波是我们返京班的头,一副面乎乎的样子,是个老好人,凡事不得罪为上:自习室里没有垃圾篓,起辉器也不够,我去给他说,他让我去找生活委员;我们搬来174中学旅馆时,原来说好用两个床头柜可以换一张写字台的,我去找旅馆的经理,经理支支吾吾的,我让王金波来对证,王金波居然说旅馆原先就没有答应过此事。
1985年12月10日  星期二
    中央实验话剧团今晚在校政法礼堂演造型哑剧。
    吴世龙来信说,司法学校还没有收到我们单位打过来的学费;我让刘守仁給小吴带了封信。
1985年12月11日  星期三
    我们法大双学士北京班现在还在招生,已经三门课没听了,也没经过入学考试,只要交学费就能上。看来:文凭也沾上了铜臭味!
    自习室太脏,我实在看不下去了,从隔壁教室借来扫帚和抹布,打扫了一下。
    下午,班主任陈老师主持讨论案例。这里的同学很有朝气,也很大方,都抢着发言。
1985年12月12日  星期四
    下午,西北政法学院民法教研室主任寇振新来我们班做讲座“民法与经济法的关系”。他并未很深入地研究,也没有做太多地准备,讲着讲着就开始梦游了,两次问下面“我讲到哪里了?”最后连结尾都困难。邀请者,法大法律系的副主任田建华忙上来打圆场,草草结束了这令人哭笑不得的讲座。
    来法大快半个月了,今天我才在法大澡堂洗了个澡,热水倒不错,可是澡堂太小了、人也太多了,太挤!
    王淑媛来信,说学费汇往司法学校了。
1985年12月13日  星期五
    下午听讲座,武汉大学国际私法研究所副所长李双元副教授做的“谈国际私法的几个问题”。
    晚上,同时有三个讲座:我们学校江平副校长的“谈《民法通则》的几个问题”;王润生的“我国伦理发展的趋势”;和中央实验话剧团演员李法曾的讲座。李法曾在《三国演义》人物系列电视连续剧《诸葛亮》中饰演诸葛亮,我从小就喜欢影视剧和影视剧演员,能和他们近距离接触一直是我的梦想,我毫不犹豫地去听李法曾的讲座了。
    可是,大大出乎我的意料,原定的大教室,到时间了,只稀稀拉拉来了十多个同学,最后只得换了间小教室,改座谈会了。李法曾挺有修养,像是没注意听众太少了似的,他随手拉了把椅子,和大家围坐在一起。我还是第一次那么近地看到一个大演员:李法曾今年45岁,相貌并不出众,宽额头、高鼻梁、两个大酒窝,一副温和随性的样子。他先是回顾了自己的演艺之路,之后,又应同学们的要求,表演了一个诗朗诵节目《孩子,你要什么?》。
    他说,他考取中央戏剧学院的原因之一,是他在考场表演了《天仙配》中董永的一段唱,他声泪俱下的讲述,让我们非常感动!他还給我们讲了他拍电影《在被告后面》时,到海关深入生活的情景;讲了他拍摄影片《梅岭星火》时,练习骑马从马上摔下,一小时后才醒来的遭罪;讲了他拍摄电视剧《诸葛亮》时,冬天里寒风中在长江上拍戏,而夏天里酷暑中,又要在武汉穿着七层衣服拍戏的不易。他讲完,我们提了几个问题,我提的是:“当初,导演是怎么选中您饰演诸葛亮的”?末了,大家请李法曾签名,我正好带了盒文学知识卡片,我就让他在其中一张包卡片的硬纸上,給我签了个名。
1985年12月14日  星期日
    为李法曾来法大做讲座遇冷场、他却处乱不惊一事,我专门写了稿,投给《北京青年报》。
    下午,法大法律系的本科生们搞模拟法庭,我去看了看。
    这里,每周六都有舞会,我在自习室里就可以很清晰地听到音乐声。
1985年12月15日  星期一
    王金波说他买了几张北京电影洗印厂礼堂的电影票,说是意大利影片《海盗与女王》;我们班一个从牡丹江医科大学毕业的同学张连东要了一张票,我也要了一张票,这样,我们俩也就从生到熟了。我和张连东一起去法大附近的农贸市场转了转,我买了两个烤白薯(4角钱一斤),我们一人一个。
    电影不是意大利影片,而是香港武打片《八百罗汉》。午饭后,我和张连东去逛前门大栅栏,我自己带着的50元钱花光了不算,还问小张借了3元钱。我买了:一身白色的休闲套装(27元);给姐姐买了件草原式的大红绒布镶白毛边的背心(13元2角);给妈妈买了条暗纶棉裤(11元9角);另外,我还买了些日记本、年历卡和小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