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语境下的对话


最近,朗朗在奥巴马招待胡锦涛的宴会上演奏《我的祖国》引起轩然大波,另外,大陆富豪陈光标在台湾发钞票,也引起争议。出现这种情况,就是不同语境对话的问题。
什么是语境?通俗说就是语言环境,包括语言因素,也包括非语言因素,如上下文、时间、空间、情景、对象、话语前提等与语词使用有关的都是语境因素。
由于每个人在不同的环境成长,所以,对待同一个事务或对象,不同的人理解和解读就有很大落差。经典的例证是鲁迅先生说《红楼梦》:“单是命意,就因读者的眼光而有种种:经学家看见《易》,道学家看见淫,才子看见缠绵,革命家看见排满,流言家看见宫闱秘事。” 所以,一个发言者到一个新环境,自己的语言就可能引起误解或歧义,传达出的信息不是本意。
那么,不同语境成长的人,要对话怎么办呢?
一是需要像《让子弹飞》里张麻子说的那样,要“翻译”一下。不同语言的人要对话,需要翻译才能理解相互的基本含义,这只是技术层面的指标,但很多语言是无法用技术解决的,比如中国人很容易理解的“阴阳”、“气”,就很难翻译,因为涉及到了中国文化和哲学的深层次问题。
再比如,今天的国人和五四前(或者身在现代但思想仍停留在五四前)的国人如果对话“离婚”题目,一方认为离婚是个很正常、很普通的问题,另一方却认为女人必须三从四德,根本无法达成一致。这是历史文化的问题。
朗朗理解的《我的祖国》只是表达对祖国的热爱,只是艺术,不涉及政治,而很多思想停留在上世纪的人理解为---这首乐曲代表《上甘岭》所传达的雄赳赳、气昂昂“打败美国野心狼”,美国一部分人理解为“中国威胁论”的音乐表达…..这是心理层面的问题。
陈光标发钱,有的人认为是慈善义举,大陆人有的认为是显摆,而台湾人有的认为是显富的暴发户心态,有的认为“嗟来之食”伤害了接受者的尊严,有的认为是富人的楷模。这也是心理层面的问题。
所以,第二个问题就是,必须依据一个双方共同认可的标准来对话。
为什么要标准呢?
比如,美国人毫不吝啬颂扬一个人,把罗丹、斯皮尔伯格等任何取得让人尊敬的成绩的人都可以称为“伟大”,那怕是个普通的搬运工呢,但中国用这个词只能给国家领袖中的杰出领袖人物,有两个例外的刘胡兰和雷锋,也是时代和政治的原因。
再比如,西方人意识里浸润的自然科学DNA有标准和逻辑,全球的麦当劳都一个味道,做厨艺放多少盐、放多少油,都可以量化到克,甚至谈恋爱kiss一次要耗费多少大卡热量都可以测算,所以他们用规范和流水线可以解决很多问题,也很好统一传播语言,但中国语境的DNA遗传却习惯“大约”、“中庸”,人人都理解“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的道理,人人都感觉得到熬中药、煮肉用砂锅和铁锅的味道相差万里,人人都有自己的“仁义礼智信”标准,所以中医有南派北派,所以江湖有无数山头派系。
所以,如果不同语境的人对话,就必须统一在一个语境的标准下。
那么,采用谁的标准呢?
这就要看进入谁的语境,或者谁的实力可以吞并对方。英语通行世界作为标准语言而不是玛雅人的语言,这就是范例。
怎样使用标准呢?
比如,采用IBM 的BLM(Business Leadership Model 商业领导力模型)作为规范,就可以把公司取得工作进展叫“里程碑”,而不是以往理解的具有重大历史意义的工作才敢于称作里程碑。
三是发言者要入乡随俗,就是“到什么山唱什么歌”,就是用新环境的语言发言而不是自己的语言,也就是用新环境中听众能听懂的语言传播本意。
于丹、易中天的成名,并不是他们比很多优秀的研究大师专业或博学,甚至许多注解是错误的或争议的,而是他们掌握了面对当下语境的“翻译”技巧,因为这个时代和这个环境下,大众不需要太高深、太专业的国学和传统文化知识,而是故事和通俗。
通俗是什么?“通”就是打通、传达到;“俗”就是吃五谷杂粮的人,就是大众。
通俗是这个时代的现实,这就是严肃文学、严肃艺术被冷落的根源,尽管很无奈,但发言者要发言就必须妥协,因为,发言者必须面对这个语境。
而且,很多大师,讲解其专业的艺术、科学、文化时,反而很通俗,也正是因为他们掌握了“深入浅出”的奥妙,所以他们才是大师。
比如,指挥大师中的大师卡拉扬,一反音乐会中需要观众保持安静的做法,第一个在
现场让观众随着老约翰·施特劳斯的《拉德茨基》进行曲的节奏集体鼓掌“和声”。一向严肃而高高在上的大师,和大众的距离一下子变得那么亲近。
语境的确是个鸿沟,所以,只有学会“翻译”才能搭建桥梁。当然,这是《让子弹飞》中黄四郎说的“比喻、比喻、比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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