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看不到人类改变自己和保护世界的深远意义，往往误解世界进化的方向，误判全球性问题的威胁，误读经济发展方式转变的内容。人类未来将要面对的不是从个人意识出发的后工业时代，而是从全球意识出发的后人类时代。这个转变不是所谓后工业化就能实现的。解决全球问题的关键因素不只是产业模式的变化，更是思维模式的革命，即知识生产革命。我们要抛弃的是工业化处理人与人之间关系、人与技术之间关系和人与世界之间的关系的错误方式。我们要坚持的是处理这三种关系的和谐原则。
本文是《经济发展方式转变要看老天爷的眼色》的第四部分，也是昨天发表的《我们生活的世界本该是和谐的》一文的续篇。
本文是由这样一条新闻引起的：
专家建议大城市10年不发展称照样可过得很好
8月31日，在一个论坛上，国家发改委能源研究所副所长李俊峰提出, “我们东部发展起来了,我们现在需要西部发展,一些城市如果十年不发展,GDP零增长,照样可以过很好的日子。我们能不能有这样的魄力去改变一下,只做好不去做快。”
GDP零增长，照样可以过好日子吗？此问题出自这样的考虑：“在中国很多地区,看到碧水蓝天还是一种奢望,不是一种基本需求,碧水蓝天应该是一个基本需求。包括粮食安全、土壤安全、水的安全等,现在都是一种奢望,而不是基本需求。”（李俊峰语）
深入思考这个问题，应该从人类对自己的认识谈起。
认识人类可能是最重要的科学课题。在基督教的教义中，上帝处于最高层次，人类其次，自然界在最下层。科学与宗教对立。对上帝与人的关系以及人与自然的关系的认识从来就是有神论者与无神论者之间争论的焦点问题。在启蒙运动之前，神高于人，人高于自然的思想一种统治着人们。随着人对世界和宇宙的认识深化，如伽利略的理论，对上帝的迷信被打破，人类不再依附于上帝。同时，人类主宰自然的观点得以强化。19世纪，人文主义者认为，人类与其所处环境对立，是独立存在的。[1]天赋人权思想突出了人在世界的地位。人具有自主、自由的特性，能够随心所欲地做任何事情。[2]以个人主义的思维方式处理人与人之间关系，个人利益高于集体利益。由此导出人类高于世界的观念。
人类是世界结构进化过程的后来者。后来居上，在于人类的知识生产能力。理性圈形成之后，人类能够自觉生产知识，造就了人类文明。使用符号系统，人类文明的进化进入现代科学阶段，知识不再局限在个人大脑之中。然而，以牛顿为代表的现代科学理论以静止的机械论为基础，指导了物质生产的发展。利用自然资源生产物质产品，人类作为整体的力量作用于世界。[3]在生命圈和智力圈，他优越于其他物种；在地质圈，人的劳动在于充分挖掘和利用地球资源，能够主宰世界，人类自诩为世界的所有者。
人类确实拥有改造世界的力量，能够改变世界结构进化过程的人类文明包括技术文明和制度文明。
技术既能够让人更客观地认识世界，赋予人以超越自身的能力，也能够让人破坏世界。技术文明在于人与技术的关系，使世界结构进化由自然选择决定转变为由人工选择决定。[4]出于对食物的数量和质量的不断增长的需求，农业技术是人类最早的技术文明。对动物的驯养和对植物的改良，改变了物种进化的结果。人类的生活质量得以提升，但为损害生物多样性埋下伏笔。不同的技术体系，决定了不同的技术范式，即不同的技术文明。在能量技术范式，人类的行为意在开发地质圈和生命圈。人类自以为自己最聪明，但聪明反被聪明误。工业革命和农业的工业化是其中的典型表现。人类的行为过度消耗了地质圈的资源，损坏了生命圈的有机体的生存条件，成为世界结构的破坏者。在符号技术范式，人类在智力圈、理性圈和数字圈的活动意在开发自身，特别是智力，开展了知识生产革命。从大脑的思维功能开始，以图灵机的设想为标志；以数字化技术为纽带，产生了全球大脑，树立起全球意识，使人类重新认识自己的活动方式对地质圈和生命圈的负面作用，立志维护世界结构进化过程的完整性。
制度文明在于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它在不断纠错的过程中演变，也是一种进化。由能量技术范式决定的制度文明体现在市场机制，其制度特征是个人自私的动机和资源的私人垄断（第七章，？页）。市场机制导致的生产效率无容置疑。从抵制封建特权的角度，它有进步意义。但是，指导市场行为的人文主义思想以损害他人利益为前提来谋求个人私利，不但造成人与人之间不平等关系，也形成了人类与世界的主仆关系。损害了世界结构的进化过程。在人类的技术文明和制度文明的共同作用下，地质圈的资源面临枯竭；生命圈的生物多样性受到威胁。以盖亚假说为代表的全球意识提出了世界结构进化的正确方向。在世界结构中，地质圈、生命圈和智力圈不能只被人类所有，也不能为人类中的某些人所有，更不能任由人类或人类中的某些利益集团随意处置。世界结构的所有组成部分都是相互依存，相互促进的。知识生产革命改变了世界结构的进化过程，启动了经济发展方式转变。人类的作用从世界结构的破坏者转变为世界结构的建设者。[5]
对世界结构进化的展望
对人类的认识总是离不开对人类未来的展望。许多科学幻想小说表现了这个主题。例如，黑客帝国。从理论角度认识人类的性质，当属人文主义者。他们孤立地看人类，把环境视为人类的对立面，认为主体和环境相互分离。由于坚持机械认识论，20世纪之前的现代科学理论偏重对事物的分类，过分关注不同事物之间的区别，忽视不同事物之间的联系，对世界的认识是武断和偶然的。武断出自于事物边界的强行划分。实际上，边界是可移动的，我们观察到的可能是边界移动过程的个别的或暂时的现象。由于感官局限性和时间的限制，人类对事物的认识往往知识其中的一部分，看不到它的全部，只见树木，不见森林。偶然出自于对事物相互关系的理解和观察的角度，人却在意识中把世界的事物分离开来，但世界万物本来是互相联系的。人对世界认识的偶然性自于自然语言对它的描述。人每天都以口述、描写和想象认识世界的各种事物，把日常的认识积累起来，形成对世界的认识。然而，人们用不同的词汇描述不同的事物，才使语言的表达更具体。于是，自然语言把人的认识从世界分离开来。自然语言只能表达一部分，而非所有的事实。自然语言的这个特征强化了人操纵概念的错误，造成对整体事物认识的片面性，[6]从而误判了自己在世界的地位。
20世纪，现代科学理论和艺术理论发生了深刻变化。相对论、量子物理学和立体主义（以毕加索为代表的艺术理论）打破了对机械论的迷信；数字化技术和生物工程技术的发展，冲击了人本主义思想。但是，人本主义的潜意识仍然在影响人类对自己的认识。1938年，为了配合即将举办的世博会“未来世界”的主题，美国西屋电气公司在世博会的场馆地下埋入一个装有当代文明记录的容器（被称作时间舱），并在地面的石碑上注明：直到5000年后才能打开。这个容器装入了爱因斯坦的一封信。他在信中说：“我们的时代充满了创造性的发明，这也大大方便了我们的生活。我们使用电能把人类从繁重的体力劳动中解放出来。我们能横渡大洋，我们学会了飞行，甚至通过电波，我们能轻松地把消息传送到世界的每一个角落。”“但是，商品的生产和分配却完全是无组织的，人们不得不为自己的生计焦虑地奔忙。而生活在不同国家的人们，总是过一段时间就要互相杀戮。这让每个想到将来的人，都会充满忧虑和恐惧。”“这是因为，与那些真正为社会做出贡献的人相比，普通大众的智力水平和道德品格都要低得多。”[7]从人性角度出发，爱因斯坦谴责了战争，但又责备了民众。看来，爱因斯坦是人文主义思想的虔诚信徒。
60多年之后，美国著名国际经济学家福山也指出了技术给人类带来的灾难。他认为，人类有能力改变自己后代的基因之后，将偏离原有的生物性特征。[8]在2000年出版的《我们的后人类未来：生物技术革命的后果》一书中，福山把研究触觉伸到了脑科学、神经学、基因工程、智商研究、社会生物学和生命科学领域。他展望了生物技术在21世纪的发展前景，探讨了对生物技术的政治控制和政府管制的方法。他认为，人的自然权利只能来自于自然和人性本身。生物技术革命威胁到人类的生物性特征，将导致人的道德准则和政治原则的变化。生物技术革命不仅改变了人的生物特征，也改变了人的政治思想和哲学思想，危害自由主义制度，造成社会混乱。因此，必须加强政府的管理，防止人类行为出轨。[9]在他看来，后人类对人类是一场灾难。福山也是一位人文主义者。与福山的观点不同，一些学者从正面角度看待人类的未来。他们提出，借助数字化技术，人的智力水平更高；借助生物技术，个人将延年益寿，甚至长生不老。[10]尽管披上了科学的外衣，但这些观点继承了人文主义的衣钵，仍然过分强调人本位，是对天赋人权的重复。
从控制进化论的角度，美国学者海乐思（N. Katherine·Hayless）提出了与福山相反的观点。[11]她认为，数字化技术造就了虚拟世界。数字化符号与自然语言、电子文本与印刷文本、电子媒介与传统媒介，是根本不同的。数字化符号使信息脱离了它的物质形式，符号技术镶嵌在人体之中（赛博人）。[12]海乐思说，电脑犹如我们的母亲，她赋予我们处理人与技术、模拟技术与数字化技术之间关系的工具。[13]美国学者哈拉维提出，后人类是人与赛博人的混合体。[14]他们把矛头指向人文主义思想，认为这个思想维护了西方白人的利益，特别是西方男人的利益。海乐思和哈拉维都期望，人与赛博人的混合体应该体现男女平等的思想（Feminist），[15]并以此暗喻世界万物之间的关系都应该是平等的。如前所述，人与机器的互动转化为人与符号共生，实现了人与技术之间关系的和谐（第六章第二节，？页），从而造就人与人之间的平等关系。阐述这个观点的理论被称为延伸主义或后人文主义理论。后人文主义者认为，人类镶嵌在向外延伸的技术世界之中。文化环境、物理环境和技术环境不是附属于人类的外部条件，而是人类的组成部分。这个观点继承了盖亚假说：人与环境共存，人体不能从环境分离，而是可扩展到环境之中。[16]
对人类性质认识的变化导出人在世界地位的新认识。后人类不是彻底改变人类生命特征，人类仍然是人类。后人文主义意味着人类在世界地位的变化。能量技术体系破坏世界，符号技术体系回归了人与世界的共生关系。人与技术的和谐，特别是人与符号的协同（第六章第二节，？页）摧毁了人文主义思想中的人的主体概念，打破以男权主义为代表的人与人之间的不平等关系，直击人类主宰世界的霸道，人类不再至高无上。世界从以人类为主体的人类时代步入以人与世界共生的后人类时代。这个时代的主导思想是，损害世界万物就是损害人类自己。[17]
后人类的概念并不抽象，它是包括数字化技术、生物工程技术、纳米技术和认知科学在内的技术进步的产物。[18]它是人类意识在虚拟世界的反映，是人类思维向世界的延伸。这种状态的雏形本来就存在于知识传播的过程中。你通过印刷符号阅读我的文章，会产生对我的思想的反应。我的思想离开我的大脑，通过媒介传递到你的大脑。然后，你利用我的文章中的思想在你的大脑中重新构造新的思想。你创造的新思想是人类思想的一部分，既是我的，也是你的。人的智力必然向外延伸，人类思想与外部环境的结合是人类生活的一种常态。
利用技术的媒介作用，人与物理实体的对话可上溯到古希腊的雕塑，它促进了人对的认识。当人提出自己为何物的疑问，雕塑对人体外表的描绘提供了答案。一问一答，无异于人与雕塑的间接对话。发展雕塑艺术，需要对人体的深入了解。催生了人体解剖技术。利用X光技术可以直接观察人体，揭开了人体神秘的面纱。这两项技术使人对自己身体的认识更加理性，关于人为何物的答案深入到人体内部——思想之中。19世纪，电影描绘了人的行为和运动形式，人可以直接观察到自己的活动方式。关于人为何物的答案表达了人体的运动状态。因此，人是在自己与技术之间的关系中认识自己的。[19]在后人类时代，由于人延伸到由生态和技术组成的环境之中，人与技术以及人与世界不再被区分开来。从信息论、控制论、系统论和进化论角度研究人与技术的关系，人只是一种机器，人的地位随之下降到与无机体同等的地位。在可认知的虚拟世界（第五章第二节，？页），思维的机器类似真实的人，机器随之上升到与有机体同等的地位。由于人类向技术的延伸，人类行为镶嵌在不断扩大的技术环境之中，将更容易寻找到解决全球问题的方法。患有精神疾病的人以为不可信的事物，机器却知道它是可信的。技术不仅是工具，它也是含有人类思想的信息。目前，已经达到人与机器互动的阶段。数字化技术犹如人的生命，人的意识可以计算，下载到电脑中；由于物联网，以人主观认识透视的世界，也带有数字化特征。[20]数字化符号成为继自然语言之后的新语言，机器语言与自然语言建立了联系，现在，利用物联网技术，物理实体之间可以直接对话。人与机器的界限不再清晰。未来，人将是一个由符号组成的控制系统，不但生存在真实世界，也活动于虚拟世界。[21]那么，人的思维就将包含世界结构的进化过程。[22]世界结构的进化将达到人类与世界更紧密结合的阶段。这个想法还没有变为现实，但对认识后人类时代的特征是有帮助的。
全球意识来自于符号技术的进化，符号不仅是人与人之间交往的媒介，也是人与世界沟通的媒介。[23]这是人类意识有别于其他物种之处。利用数字化符号技术，人类意识可以把分离的事物视为整体。在互联网，近70亿人犹如挤在一件房子之中。远在天涯的人近在咫尺。人与人之间的联系以及人与世界的联系不断加强，协同合作的强度不断提高。随着互联网传输速度加快，人与人之间的距离接近于零，个人从不同角度阐述的思想更容易融合在一起。数字化技术促进了人类整体意识的形成。人与人之间的协同使用了意识技术（Conscious-Technology）。全球意识需要意识技术的支撑，人类意识和意识技术将成为一个连接在一起的体系。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人与技术之间的关系和人与世界之间的关系三者的融合提到科学研究的日程，预示人类在世界结构的地位和作用将发生变化。罗素预言大脑至少拥有100亿个神经元；全球大脑至少由100亿人组成。目前，全球人口为60多亿，当达到100亿时，后人类时代的全球意识将最终形成。[24]
大脑与人体共存，人类与地球共存。没有地球，何谈人类。没有人体，何谈大脑。思维是有机体的功能，而不只是单个器官的功能。大脑只是人体的一部分，意识来自一系列特定的活动条件。例如，人类使用水壶烧水的创意，包括以下设计：用容器装水，需要热量，使用电力产生热量，把水烧开需要一定的大气压，还有克服重力。你要把所有这些思想集中在一起，创造实现这些思想的所有条件，这些条件组合为一个系统，共同发挥作用，水才能在几分钟内被烧开。意识的产生也是如此。只有在满足基因、组织、营养、化学和环境等一系列条件之后，大脑才能产生意识。在后人类时代，不仅存在人与机器的相关性，所有的事物都存在相关性，意识、人体和环境的关系都是相关的。大脑需要人体的支持，人体需要环境的养育。意识不仅通过人体与环境联系，意识与环境也是直接联系的，因此意识不仅存在于大脑，也存在于世界，否则会使意识停滞。
人类意识只是世界万物的一部分，后人类意识将把世界万物视为与人不可分离的统一体。按照西方未来学家的看法，经济发展方式转变体现在人类进入了后工业时代（第八章第一节，？页）。这个观点拘泥于产业结构转型，把人类活动方式局限在能量技术范式之内。由于这种观点的影响，人们看不到人类改变自己和保护世界的深远意义，往往误解世界进化的方向，误判全球性问题的威胁，误读经济发展方式转变的内容。人类未来将要面对的不是从个人意识出发的后工业时代，而是从全球意识出发的后人类时代。这个转变不是所谓后工业化就能实现的。解决全球问题的关键因素不只是产业模式的变化，更是思维模式的革命，即知识生产革命。我们要抛弃的是工业化处理人与人之间关系、人与技术之间关系和人与世界之间的关系的错误方式。我们要坚持的是处理这三种关系的和谐原则。
我们应该与谁合作？每个人都要与他人合作，与技术互动，与世界协同。人类不再鼠目寸光，不再仅仅盯着自己，而是更加关注世界。在世界结构进化过程中，我们正从人类时代走向后人类时代，从人类主宰世界的时代走向人类与世界共生的时代。在全球意识主导下，从人类时代走向后人类时代的转变是经济发展方式转变的核心内容。我们的思维模式应该是以改变人与世界之间的关系为出发点，以转变人与人之间关系和人与技术之间关系为基础，最终实现世界万物的协同进化。
本文是笔者的书稿《知识生产革命与经济发展方式转变》（暂定名）第九章的一部分内容。
[2] , Adam Fulton Johnson，Cyborgs,Posthumans,and New Techniques of Existence in the Age of Technoscience,2007. p68.http://alum.hampshire.edu/~afj04/div3.pdf
[3] , Turchin, V. The Phenomenon of Science. A Cybernetic Approach to Human Evolution, Columbia University Press, New York.,1977,p241
[4] , Gregory Cochran, Henry Harpending,The 10,000 year explosion: how civilization accelerated human evolution,2009.p240.
[5] , Heylighen F.: The Global Superorganism: an evolutionary-cybernetic model of the emerging network society, Journal of Social and Evolutionary Systems ,2002.
[6] , Robert Pepperell,The Posthuman Conception of Consciousness:A 10-point Guide,2000.
[10] , Adam Fulton Johnson,Cyborgs,Posthumans,and New Techniques of Existence in the Age of Technoscience,2007.p89. http://alum.hampshire.edu/~afj04/div3.pdf
[11] , Adam Fulton Johnson，Cyborgs,Posthumans,and New Techniques of Existence in the Age of Technoscience,2007. p67-68.http://alum.hampshire.edu/~afj04/div3.pdf
[13] ,N. Katherine Hayles ,How We Became Posthuman:Virtual Bodies in Cybernetics, Literature, and Informatics ,1991.http://www.press.uchicago.edu/Misc/Chicago/321460.html
[14] ，Donna Haraway, Manifesto for Cyborgs, 1985. Donna Haraway, Simians, Cyborgs, and Women，1991.
[15] ，Adam Fulton Johnson，Cyborgs,Posthumans,and New Techniques of Existence in the Age of Technoscience,2007.p70-78. http://alum.hampshire.edu/~afj04/div3.pdf
[16] Robert Pepperell,The Posthuman Conception of Consciousness:A 10-point Guide,2000.
[17] ，Robert Pepperell The Posthuman Condition:Consciousness beyond the brain,1995.,p171-172
[19] ,Bill Hill,Techno-Darwinism: artificial selection in the electronic age, 2000.
[20] ，Adam Fulton Johnson,Cyborgs,Posthumans,and New Techniques of Existence in the Age of Technoscience,2007.p89. http://alum.hampshire.edu/~afj04/div3.pdf
[22] , Robert Pepperell,The Posthuman Conception of Consciousness:A 10-point Guide,2000.
[23] , Edited by Roy Ascott，Art, Technology, Consciousness mind@large,2000.p4
[24],Francis HEYLIGHEN，Conceptions of a Global Brain: an historical review，20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