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上一篇博文《<范进中举>不能删,但不能这样讲》被新浪编辑推到博客头条,受到广大网民的关注,评论多达一千六七百条。无论支持的还是反对的,我都深深感激他们的热情参与,那两天我回帖回到手软——只因每位交流者都应得到尊重!(遗憾的是力不从心,还是有些没能回复)
许多网站也来转载呼应。日前《北京晨报》也做了相关报道(全文见后),晨报记者还为此话题采访了著名学者徐友渔先生。徐先生基本支持我的观点,这至少说明我是在实话实说,而不是无理取闹。
早在六月初,我发博文主张将《拳打镇关西》从中学课本中删掉,便是《晨报》第一个做出了反应,把我的博文转载于报端。此番又是《晨报》第一时间做出报道。我于此有三点感动,一是感动晨报记者敏锐的新闻直觉,二是感动自己能一再膺此荣幸,三是感动两次报道基本上是客观的。
但也有两点小小的遗憾:一是上次转载时,报上没注明博文刊发是有所删节的,这如同一张三条腿的桌子被截掉一条腿时,更像是一个立脚不稳的靶子。而后来多家报纸在发文批判时,也确实是以这篇残缺的文本为靶子的。
第二点遗憾是,既然在两次报道中我都扮演了一个不可或缺的小角色,报纸发文前后似乎应当跟我本人打个招呼吧,可至今没有——是否如今媒体都改了章程,为提高效率而一概从简呢?
且看在《晨报》报道中,我这回又是如何拿《范进中举》来“说事”。
附《北京晨报》 2010年8月20日(因手头无《晨报》,此文转自凤凰网文化热点)
首都师大教授:范进是科举幸运儿科举制比四大发明贡献大
最近,首都师范大学教授侯会在博客上表示,中学语文课本中的《范进中举》其实算得上是喜剧,科举制度在过去的很长时间里提供了一个相对公平的官员选拔制度,这是其他文明所没有的,它比四大发明对人类文明的价值更大,因为它建立的是一种制度公平。
著名学者徐友渔认为,“侯会教授对于科举制度的观点,我完全赞同,但是科举制度只是《范进中举》这个故事的背景,我觉得故事本身的重点并不是这个,而且,就故事本身来看,作者的原意显然也不在科举制度上。”
侯会在8月17日博客中写道:作为小说节选,《范进中举》从解放初期就入选中学课本,亿万国人对科举制的认识,几乎全部来自这篇课文!于是语文老师在课堂上分析说:你们看,科举制把人的灵魂扭曲成什么样子?范进就是科举牺牲品啊……然而在小说中,范进连考了二十多次,一个合理的解释就是:在范进的视线里,没发现科举有什么猫腻;是科举制保证他只要按照要求砥砺自己的学问,科举的大门永远朝他敞开着……
范进是科举的幸运儿?
前不久在博客中表示中学语文课本中的《鲁提辖拳打镇关西》太过暴力应该删去的首师大教授侯会,在其最新的博客中再论中学语文课本,这次被他拿来说事的是《范进中举》。
他在博客中对《范进中举》提出了与众不同的认识。侯会说:“大家都认为《范进中举》是科举扭曲了人的灵魂,然而,你若肯多动一点脑子,便会想——范进从二十几岁考到五十几岁,前后考了二十多回,仍旧连个秀才都不是。那么,他为什么还要坚持?是什么样的信念支撑着他?单是名利双收的美好前景就能引诱他如此锲而不舍、百折不挠吗?谁能保证他的努力不会被金钱和权势所篡夺呢?事实也证明,科举在范进身上明白无误地体现了它的公平公正。他不但入学(即获得秀才资格)、中举,后来还中了进士,当上御史。由此看来,范进又哪里是什么科举的牺牲品,分明是科举的幸运儿!”
故事是喜剧还是悲剧
对于侯会说的《范进中举》是喜剧不是悲剧,著名学者徐友渔则不太同意,他认为,故事本身和故事的背景并不一样。
徐友渔说:“故事的背景是科举制度,倘若只是讨论它的这个背景的话,我赞同侯会老师的观点。不过在内容上我觉得并非如此,不管是从《范进中举》还是《儒林外史》来看,显然都不能算作一个喜剧,书里本身的态度、描写、语言等,都体现出一种可怜的态度。所以说,《范进中举》虽然是以科举制度为背景的,但故事的内容显然并非是在谈科举制度本身怎么好,背景并非内容,这就好像看《红楼梦》,不看宝黛的爱情,而是去看《红楼梦》里的大家族制度,这固然可以,但也不能说就是书的全部意义。所以我觉得,《范进中举》中,作者的寓意应该不是赞颂科举制度,故事本身说的也不是这个。”
科举制PK四大发明
侯会在博客中表示,“科举制在长达一千多年的时间里,为统治阶层源源不断地输送了具有很高人文素质的政权管理人才。它打破了贵族对权力的世袭垄断,限制了皇帝、宰臣的权力,极大地提高了平民知识分子投身政治的积极性。比之造纸、火药、指南针、印刷术四大发明,中国人的这一发明对人类文明贡献更大!”
著名社会学家徐友渔表示,“如果仅仅说到科举制度的问题,我完全赞同,科举制度在古代发挥了很重要的作用,虽然后来人们对它批评很多,但它的作用不可否认。”
对于侯会说的《范进中举》不用删去,徐友渔也表示同意,他说:“这篇文章、这个故事很多人都知道,也一直不断地在被人们引用,而且故事本身也很生动,所以不用删掉,我完全同意。”
至于如何理解这个故事,徐友渔说这并不重要,他说:“故事有存在的价值,是因为它能给人带来思考,至于思考的结果,是见仁见智的事情,各有各的不同,不必强求。有人从中看出人性的扭曲,有人看出科举的公平,其实都没有问题,这也正是故事存在的价值。”
传统与创新要辩证来看
这些年来,关于继承和恢复传统文化的话题不断,侯会在文章中也说道:“科举是一个很好的遗产,是申遗的好材料,但是我们却弃如敝屣。”并且对此表示非常可惜。
不过,随着传统文化热的兴起,也有学者表示出了反对,认为对于一个国家和民族来说,丢掉传统并非真正的耻辱,落后和失败才是耻辱的,中国百年来的伤痛可以为证。因此,最重要的是接受新的东西,而不是一味地去缅怀传统,甚至是意淫传统。
对此,徐友渔说:“这个问题我想有三个层面,第一个是传统需要继承,我们在这个问题上走过很多弯路,也因此丢掉了很多好的东西,现在人们对继承传统有新兴趣,这是好事。但是继承传统之前,首先应该对传统进行分析和批判,什么是好的,什么不好,哪些是精华,哪些是糟粕,单纯地强调传统肯定是不行的,不是所有的传统都是好的。第二个层面是分析和批判,就是要明白应该继承哪些、放弃哪些。第三个层面就是创新,我们生活在现代社会,现代社会的问题未必都能用传统来解决,也就是‘时移而事异’,所以要创新,要学习别人的好东西。当然,也有人反对继承传统,只提倡创新,这其实也不行,我们的民族、我们的文化并没有中断,一直在延续,倘若只要创新而不要传统,就等于铲平地基在空中盖楼,显然不现实,也不可能成功。”
(晨报记者 周怀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