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完这个夏天(八):飘远


  你问:你飘到哪儿了呀?

  我答:我在伊犁河的上游,源头。三条河汇聚,喀什河、龚乃斯河合特克斯河,开始了湍急的伊犁河之梦。

  我想起了十多年深圳一个叫俞军海(?)的老乡,大胡子的江南才子,一个不折不扣的汽车设计狂人,他有自己的样车制造车间,有自己设计的“小福星”车型。他忽悠市长、和银行。他呼舆深圳要建汽车城,他像牧师传教一样传播节能环保车的概念。

  他很孤独。

   有一次在老大昌(上海?)我们俩喝花雕。我给他洗脑,我说,还是搞地产吧,你是商人要赚钱,不能贷款去搞创意。他手捋大胡子说,设计汽车是我的梦想,人生不能没有梦想。

  他最终应该没有实现这个梦想。后来不知道,他飘到哪里去了... ...

  俞大胡子,你在哪里?

  伊犁河水还是那样默默地奔流不息... ...

  你说:想落泪,为了那沉淀过的生命。

  我说: 要你 天 天 开 心

  你问我,人们为什么酷爱大自然。我答:人本来自自然,后来慢慢异化,脱离了自然。现代人类需要和渴望回归,但已No Way了。我想起另外一个现在应该还住在深圳的老乡,他叫蒯大富。是父辈们如雷贯耳的名字。文革中的男主角之一。有次他和我一起坐飞机回老家盐城。

  他一路上给我翻看和讲解几本他随身携带的老照片本。泛黄的老照片,皱巴巴的相册。敬爱的领袖毛主席的接见。和江青同志在一起。和周恩来在一起。他眉飞色舞。突然,他转头对我说,建波,我很感激深圳,出来后,我走投无路时,是特区收留了我。让我可以做点生意。让我可以安度晚年。

  车在颠簸的公路上行走,车里放着欢快的维吾尔语歌。我的思绪却飞过了窗外的天山。我感叹生命的神奇和偶然。

  Unexpected Event!

  你说:可以抱抱你吗?

  我说:嗯。

  喜欢那清风一般的吻。

  刚刚离开娜拉缇草原,太阳渐渐温柔起来。你问:娜拉缇是哪里?我答:蒙语意为初升的太阳。我刚刚驱车赶到库乃斯河桥,北京时间21:30,终于追上了日落的一角和娜拉缇今天的最后一缕余晖。

  Sunset! I adore it!

  我想起1996年10月。我率深圳市中介组织代表团首次访美。第一次是洛杉矶。台湾老兵导游问我,要不要看下你们的老乡老前辈许家屯?我说,我刚看完他的两册回忆录。他是敏感人物。他写改革,我读他就行,我突然想起,我不就是读了许老的“对资本主义的再认识”才做了特区梦吗?

  深圳已经是夜色阑珊了,你在罗湖的渔米香九十八号庆功。

  我们下榻在草原的草原假日。马太边走边看夕阳余晖,她突然感慨:我们那时是探索和推进改革,他们现在是分享和收获改革。改革的成本真大。 

  我在帐篷酒吧里。欲哭无泪。我在唱,刀郎的“西海情歌”, It goes like this: 一眼也望不到边,从此就丢了温柔... ...

  你曾答应我不会让我找不到你... ...找不到过去的从前。

  我手捧钟树河的《念楼学短.毋相忘》。读到明末开封人史可法的《遗书》。他写到 "城破之际,便是我死之时。尽忠朝廷,乃是臣子的本分;只是先帝的大仇未报,未免遗恨。'"

  你说:快要跟不上你的脚步了!能不能停下来陪我跳一曲 Bachata?

  我从伊犁一路追赶... ...

  南美音乐一样热辣的节奏,多么令我着迷!让我们踏着回忆在穆斯林的斋月里起舞!知道吗,这么奔放的舞曲讲述的全部都是悲伤的故事!!

  你说,你知道吗?“给予”比“得到'更让人幸福?!

  穿越了18载岁月。“幸福”在哪里?你微微一愣,仿佛这是个比白昼还长的问题... ...

  你说:史可法我是知道的!你知道晚清国学院,自沉颐和园昆明湖的王静安吗?你知道民国自投积水潭的梁济吗?昆明湖犹在,当年的积水潭呢?

  你说:看了《往复文摘》上北京罗厚立的《有计划的死-梁济对民初共和体制的失望》。 梁济时有评:“全国人不知信义为何物”... ...他说的信义是:正义、真诚、良义、公道。梁济以身作则,“以诚实之心对已往之国”,以唤起世人亦“以诚实之心对方来之国”。他的自杀既是殉清又不止是殉清,而是殉中国。

  你问:我是问你这个做地产的先行者?还是去问那个叫阿布西耶的外国人?

  那是提倡垂直城市概念的勒.阿布西耶,你在简·雅各布斯的《美国大城市的死与生》里可以看到一些他分享的概念。

  你说:你很震惊他们对民生的关心和爱。

  我答:喜欢挑战 ... 来自心灵的...因为我注定要成长。 三十年的岁月是不小的成长吧?

  别忘了南粤特区,已经而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