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达夫小说奖短篇小说终评备选篇目及审读委成员评语
9票 《伊琳娜的礼帽》(《人民文学》2009年第3期) 作者:铁凝
李国平:非常典型的短篇小说,叙述从容,风情、悬念、细节、人情的秘密这些小说元素很饱满。
张燕玲:作者以契诃夫的笔触,描述了一个发生在高空飞机里的故事,雅正的传统小说的化境里,令人不忘的不仅仅是那顶具有道具意义的礼帽,还有一双孩子的眼光——那是当他察觉母亲与飞机邻座的陌生男人调情时惊恐而羞愤的眼光,还有小说收束时人性的善意与智慧的笑容,还有故事叙事的精微力道与感性丰盈,它们使小说获得人性的温度和宽度。
洪治纲:这篇小说仅仅叙述了一次飞机上的短暂旅程,但在那种近似于摄像机般的精确描写中,男女主人公的一举一动,都被赋予了丰富的内在情愫,他们彼此之间的隐秘冲动和艳遇心理也都昭然若揭,而且充满了某种浪漫的诗意,毫无鄙俗之感。
贺绍俊:有些许苏俄文学的韵味。温馨,善良,这始终是铁凝创作的底色。铁凝面对种种复杂的关系却能游刃有余地处理得当,“我”也许是刚刚离婚使心情变得狭促,因此容不下表姐的行为,但礼帽最终解开了她的心结,也能接受表姐的最讨厌的口头语了。礼帽传递了铁凝的善良之心。
任芙康:云端旅途、人间故事。写出了人性的温暖、智慧。
孟繁华:小说中的叙述者“我”说了一句话:“昨晚发生了什么吗?老实说什么也没有发生。”“什么也没有发生”,是指小说中的“伊琳娜”与瘦子之间没有实现的飞机艳遇。按照通常的理解,从莫斯科到哈巴罗夫斯克9个多小时的旅途,“伊琳娜”与瘦子之间似乎应该发生一点什么故事才对。然而,这个艳遇故事却又没有发生。就是这个没有发生的故事成了小说的故事。把小说的讲述者作为“主人公”,全知视角的再度运用,使小说别开生面,别有洞天。
盛子潮:以第一人称“我”的内视角抒写一段高空旅途故事,以道具礼帽和帽盒为情节叙述的起点与落点,多层面描绘人世百态,描摹细腻入微且充盈着温情感。
施战军:情境、心理、语言、动作,出位、归位,欣快、尴尬,在旅程中沿着航道的方向画着微妙的曲线,精致若此,已至短篇小说技术的炉火纯青之境。
吴秀明:铁凝的《伊琳娜的礼帽》以深厚的语言表现力,用小视角描绘出了人性异化这样一个大问题。但小说并没有止于揭示,它最为闪亮的是同时写出了对异化人性的救赎。这无疑给了那个疲软而黯淡的社会增添了几抹亮色。该小说语言简洁精妙、深刻细腻,具有很强的包蕴性。作者通过一个“看”与“被看”的故事,揭示了人性的复杂性,展现出了人性之善的温暖与力量。
9票 《爱情到处流传》(《红豆》2009年第10期) 作者:付秀莹
李国平:应该视为现代视角下的乡村故事,一是它出现于新一代作家笔下;二是它有现代视角的界入,从后一点切入,可以读出创作者沉静、沧桑、宽容和善良的情怀,也可读出作品的气象。
张燕玲:以同情之心、散文化之笔叙述父辈的爱情,流溢着新时代的艺术新质,以及当下稀少的浪漫情怀,并使之成为浮躁时代的爱情传奇。
洪治纲:这是一篇情感温馨且又不乏沧桑意味的小说。作者通过一种童年视角的回忆性叙述,于懵懂而又好奇、敏感且又纯朴的眼光中,巧妙地呈现了父母与四婶之间的情感纠葛,尤其是身为教师的父亲对母亲的深深伤害。无论是父亲和四婶的愧疚,还是母亲饱受屈辱的内心疼痛,叙述都被童年的天真视角所掩饰,所有尖锐的冲突都潜藏在人物神情的背后。这也使小说饱含着强劲的叙事张力。
贺绍俊:作者以一种短句式的叙述表达了她的慢思维,她将日常生活中的情感细节定格下来,在生活的褶皱里搜寻到异常的东西。
任芙康:没有同类题材中常见的怨愤。貌似平和的叙说,但充满浓郁的情韵。
孟繁华:《爱情到处流传》,在《红豆》杂志上发表后,很快被《小说选刊》《中华文学选刊》选载,并被收入不同的小说年选本。小说的成功最重要一点就是它的抒情性。现在小说大多在地面上匍匐,因此很难再读到浪漫和感动。但《爱情到处流传》以散文化的笔触,在回忆“父亲母亲”的爱情生活中,不动声色又催人泪下地讲述了那代人的情感经历。唯美倾向使这部作品一时“到处流传”。
盛子潮:以一个女儿的视角审视父亲、母亲及父亲的情人,故事很淡但抒情味很浓,情节和人物心理丝丝入扣,符合郁达夫小说奖标准。
施战军:叙写前辈的爱情,同样是自身心像的投射,优雅纯美的怀旧语调,透着今人的感念和感伤。
吴秀明:付秀莹的《爱情到处流传》承续了沈从文、汪曾祺等现代小说的诗意与抒情性传统,再现了传统中国美学的温柔蕴藉之美。抒情式的笔调,细腻优美的语言,轻慢冲淡的情节发展,奏响了一曲含蓄、唯美、隐忍的乡村恋歌。小说摒弃了常见的道德伦理批判,而直指人性深处的美与真。它的叙事视角也别具一格,有时让两个叙事者交替登场,从而在个性化叙事之余为读者提供了丰富的想象空间。
8票 《缺乏经验的世界》(《大家》2008年第1期) 作者:盛可以
李国平:1.小说语言有特点,文化感强;2.在对欲望的叙写方面,小说显示了饱满、张扬的一面;3.对人物精神世界的揭示方面、小说达到了相当的深度。可称之为一篇具有探险精神的小说。
张燕玲:一个年轻不再的女作家在火车上对邻座美少年的期待与欲望,在盛可以的锐利笔锋下惊心动魄,又委曲生风;精微细密,又凌厉汹涌。女性多层面的内心冲突,不仅惊世骇俗地彻底刷新了女性经验,还是大时代冲击下一个女性独具个性的内心独白与浪漫放达。
洪治纲:这篇小说以内心化的人物视角,讲述了一个成熟女人与不谙性事的男孩之间的欲望冲突。它源于一场邂逅,因此没有任何的危险;它引爆了女人长久冷落的躯体,因此又充满了野性的掠夺之势。在这种暧昧关系的叙述中,作者非常精确地把握了一个成熟女人的欲望心理和理性包裹的矜持,让一个遥不可及的阳光男孩,慢慢地撕开了女人隐秘却又无法言说的生存之痛——它看似生猛、果敢,带着猎豹般冲击目标的势头,实则虚弱、无奈,布满了无爱的苍凉与伤痛。心比身先老,在女主人公的心中,经验以及由经验浇铸起来的人生,已成为无法负载的生命之重。
贺绍俊:盛可以的叙述充满锐利感,这篇小说通过对女性经验的真实呈现,揭示出两性经验世界的不可沟通的事实,但这一切丝毫没有理念的痕迹,完全靠作者敏锐的感觉完成的。
任芙康:这是一篇少见的书写女性内心世界复杂、多样的优秀之作。
孟繁华:一次短途旅行中,一个对男女之事“充满了经验”的女人,与一个“缺乏经验”的少男相遇。一面是女人的心旌摇荡,一面是女人的喜忧参半。她既期待又遮掩。这一想象使小说具有了新的可能性,而且小说的语言也在传统与现代之间,是一部有想法的优秀小说。
施战军:无论精神勇力的贯注还是叙事技法的独异,都值得称道,激情贲张的艺术想象,以及将这种想象付诸文本的完成度,都深深契合郁达夫小说奖的宏旨。
吴秀明:一次短暂的普通旅程,一个“充满了经验”的女人对一个少不更事的“缺乏经验”的男人进行了“勾引”,这个暧昧的行动既包含了形而下的肉体欲望的张扬,也容纳了形而上的对青春、生命力的向往及对韶华已逝的哀伤,亦掺杂着母性的爱怜。本能欲望和社会理性的冲突构成了小说的叙事动力,内心潜意识的真实渴望和社会规范、伦理道德的外在规训导致了女人疯狂的思想和无力的行动之间的错位。
8票 《离歌》(《钟山》2008年第3期) 作者:鲁 敏
李国平:《离歌》延续了鲁敏一贯的创作风格,叙事质朴、沉静;依然是古老的乡村故事,传达着温情和悲悯,展示着对生活、对世界宽厚的理解。
洪治纲:这是一篇有关死亡的叙事。在冷寂的河这边,了无牵挂的三爷扎着各种纸质的祭品,为河那边热闹却又生死无常的人生进行最后的超度。一条船,便成了穿梭于阴阳之间的道具。而彭老人终于厮守于渡口边,并最终决定独自造桥,为的也是打通横亘生死之间的路途。作者以平静、纯朴而又不乏诗意的叙述,展示了乡村社会面对死亡的特殊伦理,但整个叙事不够自然,人工雕琢的印痕颇为明显。
贺绍俊:这是一篇叙述十分精巧的小说,语言也很讲究,像一件精心打磨的工艺品,它足以证明短篇小说是一种对技术要求很高的写作。
任芙康:叙事从容,轻歌曼舞,温情浓郁,诗意盎然。
孟繁华:《离歌》再现了东坝今天看来并不遥远、但又遥不可及的过去。这一追忆使东坝的叙述时间格外漫长。三爷一生未娶了无牵挂,但他一诺千金,信守生死之间的承诺。小镇的生死观和“善待”伦理在彭老人之死和三爷无言的行动中弥漫在民间东坝的最深处。
盛子潮:小说以东坝人的丧习俗为故事框架,以两个老人为情节线,在多少有点神秘宿命的氛围中,轻唱了一首充满诗意的安魂曲。
施战军:绝唱式的小说情调,演绎的是浪漫的情思和心灵的疼痛。
吴秀明:小说展现了各种不同的离去途径,有人生的偶然意外,也有因对死亡的恐惧战胜了生存恐惧的自我了断,也有叙述者所着力渲染和铺陈的三爷对尘世牵挂的了断,以及彭老人对生的眷恋以及对死亡的从容淡然。温情而又忧伤的故事在叙述者富有节制的叙述语调和简洁的摹写中徐徐展开,简约空灵,令人为之动容和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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