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年人的感情比成年人更堪玩味


(平媒用稿)

我一向觉得,写东西的话就去写小说,写小说的话就去写人的情感,关于这里面的自由和恐惧以及各自所处的位置。
  
而一个作者要把这种自由和恐惧描写出来的话,需要的是一种同情心;而如何安排每个角色各自所处的位置则需要作者给出每一个角色的合理性。一个人从个体出发去描述全体是一件身心俱皮的事儿。
  
皮皮的新书《别恋》描写了中年知识女性吴黔与有妇之夫常文的一段“不伦”之恋。小说以书信的的方式展开,充斥着大段大段的心灵独白,将都市男女复杂的内心世界展现无遗。在现实与理想、道德与爱情的冲突之间,人最后的底线在哪里?
  
皮皮小说中的自由和恐惧多数与婚姻有关,那个围城或许稍有可能大部分人就会逃离,因为人希望对自己诚实,这个正如小说中的常文,但是差不多也没有什么人逃离,在围城里面的人总会不知道什么原因地对彼此妥协,并且抓住他们关系中尚还确定的东西,比如孩子之类的。于是这个局面就让常文变成了一个习惯不停开始的男人,有一阵频繁地换女人,当然只是女人,不是女朋友。但是自始至终还是良心不安,直到遇见吴黔。。。于是这个一直逃避的男人终于决定豁出去了,离开这个灰蒙蒙的到处都是虚幻,有时候自己都觉得恶心的日常生活。但是,这会儿吴黔又开始逃避这个关系了,对于生活中已经平衡的一切,她过于高估了自己放弃的勇气。总之,小说最后中年人尝试完成可能有的那种改变最终也不过就是一种错觉。现实生活是一个漩涡。
  
因为有一个逻辑讲的是——两个“是”之间的区别,大于“是与非”之间的区别。吴黔和常文就算都有各自的合理性,也不能保证这个关系没错儿,一切不过是一出没有罪人的悲剧。比如吴黔怀孕了问常文的态度,常文想的是跟随她的意愿,别让她心里不舒服,所以在要还是不要这件事儿上不断然;而吴黔心里却希望的是,常文能够像个男人一样拿定主意并且坚决到毫无商量余地的地步。所以最终在这件事儿上两个人出现了问题,因为激情大多数时候是要付出责任的,就像两个人怎么面对怀孕这个事儿。在激情过去之后,怎么办?因为,在一段关系里面,比激情存在更久的是善良。比如常文在怀孕事情上的态度或许是一种善良,但这种善良在吴黔看来就是一种软弱,至少比当初两个人的激情软弱。因为善良的人会犹豫,而犹豫只能将这种伤害拉长。。。所以,《别恋》的结局自然就是吴黔转身。开门。关门。走了。当然,这样的尾声不可谓不动听,比较符合万事的逻辑——烟花会谢,笙歌会停。
  
记得有句话是:对于生活而言,我们不够好。尤其对于那些成年人而言,他们面对自己进退失据的感情不是没有责任的。但是也无可奈何,因为如果两个人都是二十几岁,这个爱情或许会改变一切,但是现在,生活已经给了他们太多角色了,比如常文,除了是吴黔的恋人,还是别人的丈夫、一个父亲,一个画家,一个文化官员。。。这些角色早就叫一个人学会了理解耐心从容豁达,以及尝试在安宁和疲惫之间如何找到一个平衡。虽然这个平衡略显乏味,但是改变的勇气又不够,所以只能继续日常下去。
  
而至于这个小说尝试探讨的人最后的底线问题,我想这不再是一个问题。有句话说的是,这场雨没有落在你的头上只是偶然。所以有些感情你只是没有碰到而已,而一个没有碰到的人就没有资格谈论别人的选择和底线。那么,与其说人最后的底线在哪里,不如说,你到底有多“幸运”。。。如果你的日常生活从来没有被激情打中的话,那你就不会有那么多关于善良、脆弱和责任的迷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