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结穷忙时代
——收入分配改革：既要做加法，也要做减法
文/杨让宁
只有“收入提高、支出减少”、“收入提高、支出不变”、“收入不变，支出减少”才是人们期待和可以接受的收入分配改革。
今天的努力，不但是要改变我们的生活，还将牵涉未来国人不再穷忙的命运。
近年来，贫富差距警灯不断闪烁，改革收入分配的呼声日渐高涨。而从去年的中央经济工作会议，到近期国务院深化经济体制改革工作意见，再到中央一系列涉及收入分配话题的密集表态中，收入分配改革，已箭在弦上。难怪有媒体认为，2010年进入收入分配改革的攻坚阶段。
确实，从年初至今，十多个省市已上调最低工资标准，又有专家说国民收入倍增计划已具备实施条件，一会又听说既得利益集团从中阻挠，《工资条例》年内难出台……总之，各种消息令人眼花缭乱，各种“工资杂音”既打架又拉手，让一直被认为缺少统一进程规划的中国收入分配改革更加缺失方向感，叫人深感水深无比、玄妙莫测，一时间难以摸清改革脉象。
同一个逻辑下才能有共识
改革，就是处理收入与支出的关系
可以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大家都在谈论收入分配改革，但由于各自话语逻辑不同，于是自说自理，甚至互相矛盾。所以，要从纷繁杂乱的信息中理出头绪，必须统一它们的话语逻辑，只有置于一个逻辑轨道上的所有纷争，才可能达成共识。
低收入之所以“低”，至少有两个参照物，一个是与富裕阶层对比的“贫富差距悬殊”；另一个则是自身生活成本支出过大，概括起来就是，挣得太少不够花，严重制约人的全面发展。这一现状正是收入分配改革的原始驱动力。通俗来说，改革也正是要处理收入与支出的关系。
假设以现在的收入和支出为基准，那么，收入分配改革无非出现以下几种结果：
1.收入提高，支出增加。显然，只有收入大幅度提高，而支出以微小程度增加时，老百姓的口袋才会鼓起来。
2.收入提高，支出未增（不变或减少）。这是收入分配改革的理想状态，不过，这里不单要“增收”，还要“减负”和“维稳”——— 维持生活支出的稳定。
3.收入不变，支出减少。这也算是收入分配改革的次优选择。不过，比起生活支出的“维稳”将更加艰难。但现实中也不乏经典的成功案例，比如国家在义务教育阶段实现“免费”、神木县在医改中尝试“全民免费”。
4.收入不变，支出增加。用专家的话说，这是负增长。这种情况不属于收入分配改革的目标，但从概率学的角度和现实经验来看，这种情况并非不可能出现。改革若是偏离了目标，必将需要新一轮改革纠偏，由此出现反反复复不断折腾。在这方面，曾经的医改不能不说是个经典的教训。
5.收入减少，支出减少。这也不失为一种变相 “提高”。但在贫富差距悬殊的今天，这种提高收入的几率微乎其微。
6.收入减少，支出增加。不用多说，这简直就是现实的恶化。
看得出来，作为一项政策调整，只有“收入提高、支出减少”、“收入提高、支出不变”、“收入不变，支出减少”才是老百姓心目中期待和可接受的收入分配改革。需要说明的是，“提高”的幅度至少应该是将与富裕阶层的贫富差距缩小到合理范围以内。这就意味着，在着眼于提高收入的同时，必须致力于压缩和降低与百姓生活息息相关的生活成本上，起码也应该是维持现状，否则其结果必然与改革初衷南辕北辙。
这是一道加减混合运算
归根结底是个方法论的问题
如何“增收”和“减负”，这是收入分配改革面临的核心议题。这里，我们首先要弄明白百姓的收入项目有哪些？在工资占大部分收入的现实中，改变低工资现状是不二之选。当然，经营性收入、财产性收入同样需要提高。
说起百姓的支出项目自然多如牛毛，如果从减少的可行性和必要性角度讲，又有哪些大项？
第一，各种税费。
第二，生活必需品成本。换句话说，就是物价。
第三，尤其要指出的是，住房、医疗、教育高价构成的新“三座大山”。毫不讳言地说，一座房子就足以让老百姓步入“房奴时代”，一场大病足以让一个家庭负重难支，供养一个学生足以让老少几代节衣缩食。“三座大山”不移走，收入增加很大程度上等于“空调”。
据此，如何“公平”地切分蛋糕，我们其实并不难找到改革的方向和切入点。无论是通过提高工资、减税、调控物价、遏制房价抑或完善社会保障等等，这些都是必选手段，只不过，因为要触及既得利益集团却已然遭遇百般阻挠。其实，既得利益者阻挠改革，未必不晓得改革本身也符合他们的长远利益，阻挠的真实意图，不过是在利益分配中能够尽可能使自己少“损失”些，需要警惕他们变着法地抵消“损失”。比如，提高包括水价、电价等城市公用事业价格，专家还出来帮腔说“不影响居民生活水平”。
话说回来，任何社会改革，都是对既有现实利益格局的一次修补或推倒重来，既得利益者从中作梗不足为怪，古今中外，改革莫不是如此。收入分配改革这场加减混合运算，同样正面临着这一亘古不变的困扰，如何在错综复杂的各方利益梳理中，找到到达胜利彼岸的通道，这是决定成败的关键。归根结底，这是个方法论的问题。比如，最近广为热议的“化税为薪”和“减税提薪”方案。只有经过类似充分的民意讨论和议定，才会找到改革的最佳路径和方法。
改革需要民意在场
避免如当年“医改”一样走弯路
在这个穷忙时代里，收入分配改革关系到每个人的切身利益。需要指出，收入分配改革方案至今尚无明确的时间和方向。官方主导的这场改革，尚未拿到公共层面上让公众有表达意见的机会。此前有舆论就认为，收入分配改革比原计划时间推迟了10年，盖因“效率优先”观念的影响和既得利益集团的阻挠，现在，终于下决心要解决问题了，其实，观念转变不是最大的问题，真正的问题是拿什么扫除前进中的阻力和杂音。
有人说，垄断国企是收入分配改革最大阻力之一，也有人说，“改革收入分配当从国企分红开始”。但是，“共和国长子”似乎天生热衷“与民争利”，所以没有表现出主动“分红”的意思，反而“负隅顽抗”借机阻挠。其实，汹涌的民意，从来都是对付霸道的有效武器。此前诸多央企最终从公众的口诛笔伐中退出房地产，就是一例。
最近，中国社科院人口与劳动经济研究所所长蔡昉说，“没有数据表明中国收入分配状况正在继续恶化”，中国不存在“城乡差距扩大或缩小”。专家有发表错误言论的权利，我们也有帮他矫正口齿的义务。这些年来，故作看不清基本现实，而专注于为一些既得利益集团做帮手的专家，大有人在。收入分配改革正在政策制定中，我们相信决策者不会被某些杂音误导和欺骗，但因为低收入群体没有表达心声的平台和机会，这种杂音就很可能混淆视听，干扰改革的方向，加大改革成本，消减改革的民心期待。
说到底，关乎亿万民生的收入分配改革，需要民意在场，所有人都应该有机会表达对于收入分配的期待和希望，让相关利益各方充分交锋、博弈，这关系到改革最终能否得到大多数人的支持和拥护，更是进一步推动改革走向纵深的民意前提。
民意在场，这不单单是公民的权利，更是收入分配改革破除阻力、避免如当年“医改”一样走弯路的需要。
■结语
今天，让更多人分享改革开放经济发展的成果，启动收入分配改革，已是一个迫在眉睫的问题。收入分配改革的必要性、紧迫性不言自明，改革的基调也已经确定：提高低收入，扩大中等收入，调节高收入，保护合法收入，取缔非法收入。改革之路注定布满荆棘，各路人士也在献计献策。不管用什么办法，能否“提低、扩中、调高”，这是衡量收入分配改革方案优劣的标准和依据，所有的纷纷扰扰都应该放在这里过秤。
收入分配改革目标和受益者指向了大多数人，这决定了我们必须要同时做加法和减法，这成了摆在大家面前的一道现实考题。至于这道题如何做，不少人在贡献智慧。而按照官方的可靠说法，收入分配改革要写进“十二五”规划。以此来看，今天的努力，不但是要改变我们的生活，还将牵涉未来国人不再穷忙的命运。那么，说收入分配改革是我们的历史责任，一点都不过分。倘若这个蛋糕切分不好，后人会埋怨我们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