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枝,冷雨,再加上几大片几大片来自很北很北地方的风,不错,在我的家乡,十月,冬天完胜秋天的战斗已经打得很响很响了。
我裹衣在乡间的小径上行过,田野倒伏的败草上落满了寒露,布鞋也透湿,这句话实则是很有些不准确的,这些个晶亮的qvod露滴,已被北风降服,现在,它们已不属它们自己,它们冰冷、坚硬,冷漠地扫视周遭的一切。
间或有或浓或淡的雾,却是沉重而笨拙,如同几张非常粗糙的剪纸。
这种时候,麻雀都不出来活动的,老鹰也潜藏,高低曲折,疏而不密的枝头,这时候同常会有的鸟,正是八鸽。
我略一眨眼,几株乌桕树间,就有八鸽在那里停歇。
鸽子正好是铅灰色,许是从那剪纸一般粗糙的冷雾上剪裁下来的。
这并不重要,现在已是够冷够冷的了,在一处斜伸的寒枝上,两只八鸽,彼此并没有说话,这鬼天气,实在也是没有什么话好说的,甚至他们彼此,连相互勉励,不,或互相之间怜悯一下的眼神也没有。
他们之间的眼光,淡定而且充满了忧郁。偶有带着哨声的风来过,他们彼此铅色的脚就又往拢靠了靠,但就是这一靠,彼此的距离仍然远达三寸。
于是我想,它们绝对恋人,而且彼此交往已不是一年两年了,甚或他们已经有了家室,有了自己的子女。
风正寒,彼此它们却不能够相偎,实际上这种时候,做为他们,相偎也是极端的徒劳,无论芳心相互之间走得如何近,彻骨的寒冷却是如何也祛除不了的qvod伦理。
这对八鸽,即使你们有爱惜,也隶属于木板画一类的冷硬,单调、拙劣,我无限悲悯地想。
从而我就开始自豪。
同样的深冬,雨冷,雾也沉重而坚硬,你着了很流畅的风衣,是赭石,成熟而不张扬的那类,我更清楚地记得,在你上楼,推开我门的一刹那,你还笑了,那笑,是红色,是玫瑰,是那杨柳风,吹面不寒的那种。
夜正浓,橘红的光更是和蔼的从容,我甚至嗅到了这橘红色台灯的气味,也许你不会相信,光怎么会是有气味的?
这的确,当时我更呷了一口绛红的葡萄酒,这光的味道就更浓。
你当时还说什么来着?哦,对了,我要你快乐!你看,话也都是有颜色的,温馨的橘红。
这正是我的初恋。
他是油画的,丰富、浓烈。厚实而不显堆砌,有一种醉人的立体味道。
我喜欢冬天,它有好多迷离的颜色,让我留恋,但这却不是真话,很大程度上我是针对八鸽说的,尤其是冻风中那两只被我疑似为已爱恋了很久很久的八鸽。
对他们,我有种潜意识的幸灾乐祸,你们的爱情,冰凉、忧郁,一种无可奈何的绝望,整个一副木板画,而且颜色全是阴暗的黑色,如果要找些理由来嘲笑和挖苦他们,我敢保证,我不眨眼睛看qvod电影,此刻,我能最低寻出一千个来。
后来,关于我初恋的那场盛宴最终散尽,是的,很多时候,有些人还没有吃饱,可餐桌上却再也没有菜盛起来,你能面不改色地在没有任何菜蔬的餐桌旁待上很久很久吗?
天下的宴席,大抵如此。
赴宴的人,未必肚中甚饥,散走的客,却未必肚中已是甚饱。
我由此开始肯定自己曾犯下了一个很大很大的错。
冬天不是黑色的。
尤其是那两只八鸽的爱情。
他们彼此之间的身体靠得很近,不过三寸。
但就是这个三寸,对于现在的我,那是个多么摄人魂魄又叫人梦绕魂牵的距离,风那么大,实际上他们的心彼此靠得更近,或许是早已相互交融的一种距离。
我说过他们的爱情是木板画一样的单调和冷硬,叫人悲悯。
这错实在是不小了。
我忏悔。
我再看自己的爱,不错,他们有着油画一般的颜色,我却不敢用回忆去触摸他们,不小心触到,油画真的是没有温度的一张平面图,中间有太多一望无际的平面几何一般的叫人揪心的绝望。
两只八鸽
评论
9 view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