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四川历史看四川人的精神


这是新近出版的“天下四川”书系之一《最应了解的四川历史》(四川人民出版社2010年4月版)的一节。 

   

      悠悠数千年来,四川在历史长河中绵延流淌走到如今。回望过去的漫漫岁月,在大多数时候,四川可谓是富庶之地,温柔之乡。过去谓之"天府之国",用现在的话说,"成都是个来了就不想走的地方"。四川是以成都平原为中心的一个大盆地,是历代政治家逐鹿中原或收复失地的大后方,使那些流落在此的落魄文人重新焕发神采,使那些失意在此休整的政治家得以东山再起。四川,是一个地理的腹地,是一个经济的富地,也是一个文化的福地。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四川这个地方,构筑了四川人鲜明的性格与精神。

       四川是个盆地。过去有人经常说,四川人有"盆地意识",也就是说,四川人视野狭隘,不求进取。我们回望历史,发现四川的先民们并不是躲在盆地里,而是与四面八方的各族人民保持着密切的经济文化和政治往来。

      从历史上来看,四川文化更多显现出一种开放性的特征:一方面,川人勇于出川,往往能做出大事业,另一方面,川人也海纳百川,在文化上是博采众长,兼收并蓄,善于调和,许多外省籍人也能在四川获得成功。四川山水形胜,旅游资源全国第一。四川人,则思想绚丽,性情豪放,"文章冠天下"。四川是大后方,包容各地不管是得意还是失意的来客,使其重新崛起。四川人勇于担负重任,敢于走到前沿,富有牺牲精神......作为中华民族的一分子,四川人在出川与入蜀间,参与或引领了民族文化经济的建设。

      孙中山曾感慨"惟蜀有才,奇瑰磊落",蜀中人才确实很多,不过正如梁启超所说,凡是干出过成绩的人大多数都是出过川的。四川人向来都不是保守的,创造了三星堆文明的祖辈,向世人展示了其天才的智慧。如果仔细考索其如何走出高地,寻找到新的家园的历程,我们会发现古老的蜀族人民最初生活在岷山高地,他们走出了先辈未曾离开的故土,来到他们完全陌生的河谷和平原。这是一个前程未卜的跨越,探索至此并未结束,他们为了连通外面的世界,又开始了蜀道的开辟。四川文化向来都不是一个孤立的存在,早在殷商时期,先民巴蜀不仅与大巴山以北的汉中地区,而且与秦岭以北的关中地区已存在着密切的经济文化往来,震惊世界的三星堆文明遗址和金沙遗址的发掘也证明了这一点。四川人走出了四川,很多都做出了伟大的业绩,最有名气的政治家当然要算是邓小平和朱德,文化人则是司马相如、苏轼和郭沫若。

古代四川人为什么走出夔门,就一个个变得厉害无比,这里面肯定是有痕迹可寻的。有个成语叫"蜀犬吠日",对四川人而言,是个带有"羞辱"意义的词语,引申开来,就是暗指四川人习惯过小日子,很少见过大场面。我们认为,每一个地区的人或许都会有这样的毛病,但从本书所列举的众多文化人士来看,你丝毫看不出气度的"小",相反倒还是以气象的"大"而著称,不管是司马相如、李白还是苏轼、扬雄,要么文才浩荡,要么博物洽闻,引领当时全国文化潮流。

      四川地理的内向,客观上为四川人出川带来了重重阻隔,但从心理却激发了川人"走出夔门"的强烈愿望。这是一种激烈的反弹,一种义无返顾的跨越。古蜀先民为开拓视野,从来未停止过蜀道的开辟,这样一种优良的传统,无疑也为川人前赴后继的在更阔大的天地里闯荡提供了永不衰竭的动力。四川人并不短视,他们见过的世面也还是不少的,中原战乱时落魄的皇帝和富宦之家都来到这里,饥荒四起时,外地人也大量涌入,过上了安居乐业的生活,其中文化与血统不断交会和融合,这种"杂交优势"对文化发展无疑有着极大的促进作用,对于拓展川人的视野同样有着重要意义。另外,这些走出夔门做出了大事业的人,在出川前一般都已打下了较为坚实的基础,一旦崭露头角,就要展翅高飞,这似乎就是四川人的文化秉性,我们也看得出,四川人走出四川,在广大天地里与外地人"交手",丝毫也不落下风。

历史上曾经入蜀的人,既有落魄逃难的皇帝、有雄心勃勃或倒霉的政治家,也有穷困潦倒或意气风发的文人侠客,人马众多,络绎不绝,穿行在蜀道上,历经若干世纪的风雨,其意象竟鲜活如初。唐朝的两个皇帝都来过,抗战时期的蒋介石也来过,这里成了他们的避难所,成了他们喘气和积蓄力量的宝地。四川为各种各样的人提供了接近它的理由和方式,温润了无数受伤的心灵,滋养了无数饥渴的灵魂,使他们来了就不想离开。

      从外地入川的人,往往在四川获得在其他地方很难有的待遇,获得其意想中或意料外的成功,这与四川人包容、开放和"君子成人之美"的文化品性是分不开的。巴蜀文化的海纳百川,一个重要体现就是外地人口的大量迁入。今天四川人的祖先多数都是外地人,汉族的祖先就更不用说了。古老的巴族有不少是从长江中游迁入的,蜀族中的鱼凫氏是从长江中游迁入的杜宇氏的一支是从今云南北部迁入并与川西土著结合的,开明氏是从荆楚地区迁入的。从已有的记载来看,他们的迁入与融合,没有受到抗拒或抵制。《史记·项羽本纪》就说"秦之迁民皆居蜀",可见移民之多,《华阳国志·蜀志》所说的"秦民万家"应该不是吹嘘出来的数据了。四川虽然僻处西南一隅,山重水隔,却具有大山的胸怀,热情的迎来了一群群贤才俊杰,共同铸就了巴蜀文化的繁荣。

      四川人还有一个特点,"誓欲成名报国,休将开口论勋",他们愿做绿叶而不原做红花,他们一般不当头,他们愿意做无声的脊梁。邓小平就是这种精神的主张者,他在上个世纪90年代初就要求中国要埋头苦干,国际上的事尽量不要出头,也不要做什么盟主。现在四川的某些农村还有"川主庙","川主"不是川人,是谁呢,是李冰!

       四川人最好客,最知恩图报,给他们做了好事,他们总是记得最清楚的。拿文翁来说,四川的百姓"为立祠堂,岁时祭礼不绝",文翁兴办的石室,自汉至今仍为成都的著名学府,同一地址连续办学两千年,世所罕有。拿诸葛亮来说,武侯祠的大门巨匾上书写的却是"汉昭烈庙",原来这也是刘备的祠庙。但有几人知道那是什么"昭烈庙"呢?说起武侯祠却谁人不知。就是到了"昭烈庙"面前,你问四川人,他还是告诉你,这是武侯祠。可以看出,四川人并不以君臣名位高低来定尊卑,而是以历史功绩的大小来确定在自己心目中的地位的高低。早在民国时期,就有一位未留姓名的蜀中文士题诗:"门额大书昭烈庙,世人都道武侯祠,由来名位输功烈,丞相功高百代思"。四川人的待人之道,由此可见一斑。大诗人杜甫曾流寓全国,陆游也曾各地为官,可最早为他们建祠并长期维护,并敬祀不断的,恐怕也就只有四川了,以至于成都的杜甫草堂和其中的工部祠到现在还是全国纪念杜甫的中心。而崇庆的陆游旧居罨画池和陆游祠,则是今天全国唯一的陆游纪念地。黄庭坚是江西人,但四川却是保留黄庭坚遗迹和纪念地最多的地区。可见四川对异乡的佳客,说得上是亲如家人,怪不得"宾至如归",来了就不想离开了。"少不入川,老不至陕",陕西人、著名作家贾平凹是怎样解释的,看看啊,"少不入者,则四川天府之国,山光、水色、物产、人情美而诱惑,一去便不复归也"。这里说得最到位的就是"人情美",四川的舒适,四川人的热情好客,已无须多说了。

       从文化上我们可以看出,四川人具有包容、开放的气度和创新、奉献的精神,四川人勇于走出夔门,也善于汇纳百川,四川人处于大后方,民族需要时,他又会站到祖国的前沿。当然四川人也不是没有缺点,现在讨论得很多的"天府心态"和"盆地意识",我们也不敢说一点没有。实际上,由于四川的风调雨顺,旱涝保收,确实存在着一定程度的"小富即安"的心态。四川人是龙还是虫,有的人说"蜀"里不就是有个虫么?有的人说,四川人一走出去就不得了,要变成一条龙。不管怎么说,四川人的包容开放的传统,我们不应抛弃,四川人奉献创新的精神,我们应该继承,在新的时代里为建设中华民族的先进文化贡献更多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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