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水器里得失心


我最近的这次装修,是不久前的那次装修带来的连锁反应。我不是刚刚装好一套小复式房吗,那套房子什么都好,就是身处六楼而没有电梯,而我姥姥又于夏天的时候跌断了腿。某日,我妈微带伤感的说,你们搬到六楼以后,我们就不方便来了。我妈这话听得我很难受,正好我另有一套位于一楼的房子,虽然略嫌偏远,但是,总能给我妈我姥姥在这座城市一个落脚处啊。

 

于是,在刚刚经过了一次扒皮抽筋的装修之后,我开始了第二次装修,精力是有限的,经费是紧张的,两者相加使得我决定选择一个装修公司,然后将项目压缩到极简,比如,不重新做水电。在我想来,首先这个房子并不是经常有人住,其次,毕竟是建好没多久的新房子,水电应该做得都比较符合标准吧。

 

今天我去工地上看,就发现问题了,热水器离浴缸上的水龙头有点远,这意味着什么呢,意味着如果洗澡的话,要放上一小会儿冷水才能出热水。

 

这件事让我很沮丧。不只是因为现如今提倡低碳,更真实也更深层次的原因是,它看上去不那么舒服,没有那么一种上种红莲下种藕的紧凑感,不早一步也不晚一步的妥帖感,而是一种心不在焉地愚蠢与涣散。

 

总之,不快乐极了。

 

我解决不快乐的方式,通常是让自己变得比较无聊,比如上网去追赵薇的行踪,或是陈坤的绯闻,这个晚上,我继续抱着电脑在床上不快乐时,看到MSN上,思呈上线了。

 

我向她哭诉我的遭遇,同时知道她最近正在学佛,便拟想,她会怎么安慰我。她上午才告诉我一句很有哲理的话,生活中很多事情是无法解决的,你只有面对。在这里,是不是可以用得上呢?

 

不过这一次,思呈只是很实际地告诉我,她家的热水器也是这么个情况,是稍稍浪费一点水,其实没什么。我说,是啊,我不是在乎那点水,而是,这个问题本来可以不存在的,离水龙头很近的热水器,会显得生活很妥帖很有效率。

 

可是,不正是因为我追求这种感觉,才会这么沮丧吗?假如这次我略动脑筋,把这件事搞掂了,然后感到很爽很舒服,那么,下次呢?放任乃至撺掇自己对于妥帖的追求,才是不快乐的根源,因为,生活总有不妥帖的时候。

 

同理,当你为占到便宜而快乐时,等在你前面的,一定是因为吃亏而痛苦;当你的虚荣心,在某些时候为你带来荣光与惬意时,在另外一些时候,它也一定会让你难堪和失落。

 

我这个人吧,不是很在乎名,但很在乎利,我跟我老公说我的理想,就是背着LV包包,开着越野车,带着我妈去浪迹天涯。我老公问我为什么要背LV包包,我说,你想想,像我这么不虚荣的人,愿意买LV包包的时候,一定是钱多得没地方花了,所以,我背的不是LV,而是一个丰衣足食可以拿玫瑰当萝卜炖的梦啊。

 

我一向觉得,金钱能让人舒适而自由,为了这种舒适自由,我可以牺牲某些追求与兴趣,。但是,在因为热水器和水龙头等问题而沮丧的这个夜晚,我想到,假如把金钱,以及金钱带来的舒适看得这么重要的话,也是自缚绳索,它可能会带来两种不快乐,第一,是求之不得的不快乐,假如这种不快乐顺利解决,也就是果然挣到大把的钱之后,就会陷入第二种不快乐,不能持续增长的快乐。

 

正如那句话,出来混总是要还的,很多东西都是守恒的,当你为“得”快乐时,为“失”痛苦,简直是你必然的宿命。

 

老子曾说,五色令人目迷,五味令人口爽,这种极端的情境,会唤起我们的警觉,告诉自己要返璞归真,平平淡淡才是真,但在日常生活中,则常常就不能做到“学而时习之”。比如说,我的热水器离水龙头太远,这也可以看成一件好事嘛,它阻止了我朝更舒服迈进的步伐,也就使得我避免了下一次因为更不舒适而更不快乐的危险。使我悟出万事万物存在即合理的真谛,让我朝去除“分别心”的至高境界又近了一步。

 

而后,是否可以随心所欲地做些事,像颜回那样,“一箪食一瓢饮居陋巷而不改其乐”?他放下了俗人对于生活的种种预设,只去追求学习的快乐,修行的快乐,而唯有这样一种快乐,才永远不会下坠,因为它的快乐里,原本就包括了所有的艰苦磨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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