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粉咧


凉 粉 咧  

那天在街上,看到一个老人蹬一辆三轮车在街上叫卖,本已走过,但那一声幽长的“凉粉咧”让我的食指指挥了大脑,于是返身问价,要了一碗。老人很有创意,凉粉并不用刀切,而是用细铁丝制了一个小筛子,每个网眼有1.5公分宽,把整块的凉粉搁筛子上,一压即成,效率很高,而且均匀。我叹其精能,树了树大拇指,老人憨厚的笑笑说:“方便顾客,方便顾客”,狼吞虎咽毕付帐欲去,老人说:“提个意见”,我又树了一次拇指说:“一个字,好”。

我是一个馋凉粉的人,幼时到郑州在街上第一次见到炒凉粉,我一口气连吃三碗,其时年8岁,把带我出来的两个干哥哥吓得不轻,一个问:“辣不辣”,我头也不抬:“不辣”,一个问:“能吃得下,不撑得慌”我头也不抬:“能,不撑得慌”,两个干哥哥面面相觑。时至今日,犹为笑谈。

母亲是个打凉粉的高手,母亲的凉粉和外婆的白馒头,我溢之为“双绝”,绝到何种地步呢,外婆蒸的馒头白不必说,个大,一个顶街上卖的四五个,分层,每一层厚不到1毫米,一个馒头几十上百层,街上卖的馒头我一顿饭两个,还是无菜不能下咽,而外婆的蒸馒头,我也是一顿吃两个,什么都不需要搭配。母亲打凉粉,粉色黑亮,粉香扑鼻,触之有物,食之有筋,不像街上的凉粉,一切之下,满案是水,若刀不利,则不成形,皆碎为块。母亲的凉粉,那是想切成什么样子都成的。一个笑话是,很多人向母亲学打凉粉,看了一遍后照样操作,结果不是夹生,就是软的不成形,而母亲,一碗粉兑五碗水、六碗水、七碗水都成,我不理解,只好认为艺术。而今外婆和母亲都已逝去,所谓“双绝”,只能空想了。

我也做凉粉给自己吃,一来省钱,二来怀念,三是我觉得吃凉粉是一种文化,人常说:“凉粉不是饭,吃进一肚水,一会儿就饥了”。而我不以为然,南人多食粉,种类繁多不下于北人之面,我甚至想,南人之所以皮肤与心思细腻,很大程度上只怕是食粉之故,你想那细腻的凉粉,那入口即化的凉粉,多像南人的性格,一句典型的苏州话,那就是“糯”——多柔和、多绵软、多入骨。

初始有1:5的比例,夹生,改用保险比例1:6,果然成功,虽然达不到母亲的手艺,可是据老婆讲,依然超过了超市里卖的产品。做凉粉比例固然是重要的,其实火候和搅拌也很重要,火不要太猛,搅伴要注意节奏,初时缓,渐而急,到开始固化的时候最关键,尤其要加快搅拌速度,这样做出来的凉粉才能均匀速熟。随着固化部分越来越多,搅拌的力度也要加大,否则容易粘锅不说,而且容易夹生,搅到搅不动的时候,凉粉就差不多了,找几个容器盛起来,凉了再吃,最好是头天做第二天吃,用刀均匀切开,加入调料,观其色如翡翠,挟起一块放入口中,一个字:“糯”。

吃凉粉是一种享受,是一种文化,我认为那是一种很南方的感觉,凉粉应当是南来物。做凉粉则又是一种享受,在其中,仿佛有一些人生的意味呢,不信,整来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