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识分子”这个词是比较难下定义的,用后现代主义的眼光看就更加的不确定了。
一、关于知识分子的定义(摘编殷海光先生《怎样才算知识分子》)
《时代周刊》认为可以称之为知识分子的人有两个标志:
第一,一个知识分子不止是一个读书多的人。一个知识分子的心灵必须有独立精神和原创能力。他必须为追求观念而追求观念。如霍夫斯泰德(Richard Hofstadter)所说,一个知识分子是为追求观念而生活。勒希(Christopher Lasch)说知识分子乃以思想为生活的人。
第二,知识分子必须是他所在的社会的批评者,也是现有价值的反对者。批评他所在的社会而且反对现有的价值,乃是苏格拉底式的任务。
一个不对流行的意见,现有的风俗习惯,和大家在无意之间认定的价值发生怀疑并而提出批评,那么这个人即令读书很多,也不过是一个活书柜而已。一个“人云亦云”的读书人,至少在心灵方面没有活。
鲁迅先生说:
真正的知识阶级是不顾厉害的,如果想到种种厉害那就是假的,冒充的知识阶级;只是假知识阶级的寿命倒比较长一点。像今天发表这个主张,明天发表那个意见的人,思想似乎天天在进步;只是真的知识阶级的进步,决不能如此快的。
维斯(Psul Weiss)认为:
真正的知识分子没有团体,而且也没有什么朋友。
赫钦士(Robert Hutchins)认为:
一个知识分子是试行追求真理的人。
哈耶克认为:
典型的知识分子不一定必须有专门的知识,也不一定必须特别有聪明才智来传播观念。一个人之所以够资格叫做知识分子,是因为他博学多闻,能说能写,而且他对新观念的接受比一般人来的快。
殷海光认为:
知识分子为了真理而与整个时代背离不算稀奇。
我比较认同《时代周刊》对知识分子所下的定义。这样的定义大概勾勒出了知识分子基本气象,具有这种气象特质的人,在中国先贤中不是少数;进现代相对少了,出了个鲁迅(一生反对世俗和“孔家店CEO们”利用中华文化“吃人”的社会),出了个毛泽东(他敢于砸烂由他和当时的同仁们亲手一起建立起来的摊子,因为他认为那个摊子不是他要追求的真理……)。
二、关于知识分子的边缘化问题
中华文化中有这样一句话叫做“贤士在野”,大概可以与边缘化概念进行比较了:贤士者,比较有知识分子基本气象的人,在野者,被边缘化了的比较有知识分子基本气象的人。
古往今来,人类精神领域的大学问家、技术领域的开山之主被边缘化者不在少数。但是他们都为后来者“指出了向上一条路,新了天下耳目……”。“边缘化”产生的原因是多方面的,是一个复杂的人类意识和行为结构的综合性产物,不独中国传统文化中的那些让比较有知识分子基本气象的人“边缘化”或“在野”。
爱因斯坦被纳粹德国“边缘化”了,因为他是犹太人,在当时的德国由此产生的被边缘化了的比较有知识分子基本气象的人是很多的。
司马迁是被汉朝皇帝边缘化了的,但他在被边缘化的过程中完成了中华文化中最伟大的著作之一《史记》这无韵之《离骚》,影响中华文明千秋传承。在整个中华文明发展过程中被皇权和“庙堂”边缘化了的和放逐山野的比较有知识分子基本气象的大家不在少数,有的只好“独奏伯牙琴”“无道求诸野”了。
毛泽东是被边缘化了的,他不但被当政者边缘化,而且还被世俗的北京大学学者普遍的边缘化,表现的比较典型的就是胡适了。在毛的那个年代,凡敢于挑战任何传统和权威的比较有知识分子基本气象的人,大概都是可以被边缘化的对象。
当今中国同样如此,被边缘化了的人,与日俱增。
三、“在野贤士”和“庙堂翰林”是谁被边缘化了
边缘和中心,主流和非主流实际上是此消彼长的关系。真理往往可能掌握在被边缘化了的,比较有知识分子基本气象的人的那部分人手中,正如毛泽东所云:“真理往往掌握在少数人手里”的哲学判断一样。欧洲复兴的那些年代里,宗教是主流,强烈地压制科学观念的发展,后来科学成了主流。然而后来,人们对科学的崇敬变成了叫做“科学主义”的东西,并据此替代宗教或其他力量,全面的普及和极端的发展,继而压制所有的非科学主义的文明等等。数术和工匠成了真理的象征,300多年来如此,当今更甚。只有一技之长的博士院士成了中国社会发展的唯一依靠力量,这些人中,比较有知识分子基本气象者不多,有相当部分是比较将厉害的(有的院士在他的名下可以有好些套宽敞明亮的私人寓所)。这正如鲁迅先生所讲:“真正的知识阶级是不顾厉害的,如果想到种种厉害那就是假的,冒充的知识阶级;只是假知识阶级的寿命倒比较长一点。像今天发表这个主张,明天发表那个意见的人,思想似乎天天在进步;只是真的知识阶级的进步,决不能如此快的”。这些“庙堂翰林”难道可以称之为主流吗?完全无有知识分子的任何气象。这才是当被边缘化的。
关于知识分子的边缘化问题,是一个相当复杂的文化、政治、经济的综合性问题。好的世俗制度能否使大部分的不被边缘化,这些知识分子好似哈耶克所定义的那种“ 典型的知识分子不一定必须有专门的知识,也不一定必须特别有聪明才智来传播观念。一个人之所以够资格叫做知识分子,是因为他博学多闻,能说能写,而且他对新观念的接受比一般人来的快”,这还有待人类智慧的努力。
但是,像《时代周刊》描述的那种知识分子,将可能永远被边缘化的。特别需要提醒的是:比较有知识分子基本气象的知识分子,虽然可能被长期边缘化,但是他们将永远是社会的良心和脊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