钉子户洪烛
洪烛放出话来
作定了文学的钉子户
即使四面坑坑洼洼
开发商的眼睛吐出蛇的信子
他也不搬迁
他白天在中国文联
那个不怎么样的大楼里办公
办公——公事公办的办
公——我就不清楚是什么了
顶多就是出版一些新鲜点的
或一些连编辑都腻歪的赚钱书
回家他飞快地跳上电脑
写诗、畅销文化读物
和创造数百万个点击率
他写《我的西域》,就真的
背个双肩包,一路往西
停下来,径直铺开那
让人嫉妒的食欲,在饭桌前
埋头苦干,风卷残云
然后一边走一边
在小纸片上勾勾画画
从喀什回来,我写了10首诗
他写了400首
牛!他是怎么和成吉思汗
结伴同行的?“月亮背面的荒凉”
独一份给他去畅游?
洪烛是个独行侠嘛,什么灵感啊
美女啊,从来不跟朋友分享
假如他的脸上出现阶段性郎润
那准是他的邻居有了艳遇
“洪烛兄弟,有没有结婚打算?”
“随缘吧!随缘吧!”洪烛的笑
是那种无辜无奈加一点无所谓
的笑。他的文学野心,从不昭昭
陆健评价:只要像推土机一样干活
洪烛——钉子户、殉道者、炼金术士
非把自己的骨头炼成钻石不可
真炼不成,也得炼成一块结石
2009年12月11日
杨克哪里好?
杨克好还是不好?
谁也没把握。我说我要写
一首关于杨克的诗
杨克把下巴上的笑推到颧骨上
过了一会儿才下来
但是要写,还缺些能入诗的
葱姜佐料,比如他做过的
好人好事;比如他的隐私
他的隐私是大白于天下的
好人好事嘛,谁去计较这些?
杨克这家伙不好搞
讲名头,“第三代诗人”中
只排在于坚后面;讲身材
比同在广州的温远辉稍高
有的人,骂人比说话动听
说话比署名文章有滋味
文章比他编的书籍通逻辑
编的书比他那一伙的流派门派
讲规矩,起码有开本
看得见标点符号
只有诗写的最糟糕
杨克惊讶了:这和我
扯得上干系吗?
东莞郊外的稻田和你有没有干系
夏时制和你有没有干系
中国人生活水平提高了和你
有没有干系,马达加斯加海岸的
游客很高兴和你有没有干系
既然所有的好事都和你有干系,
那所有的坏事当然和你有干系
杨克遇见我这样的高手
到什么地方讲理去
2009年12月16日
篡改杨炼
杨炼在伦敦的住所内
有一张很大的挂图
(我眼前出现了
一张人体解剖图)
其实,这张图是杨炼
新近构思的一部大作品
(噢,我似乎看到了
刑天舞干戚的威武)
故事是唐晓渡这样开头的
括弧里面是我的现场感受
就像一部交响乐
确定主题(主题先行)
先做结构(就是刚才说的
图表哦)几个章节,部分
呼应整体。然后调动思维
把意象派遣到适当的位置
(按图索骥。或者叫“跳方格”)
唐晓渡的描述,绝对平心静气
陆健的阐释,很可能是恶意歪曲
(我每天做的唯一的事
就是不停篡改别人和自己)
(那么杨炼,怎么解决
诗歌产生的自发性问题呢)
“强行进入相应的语境;寻找
等待。更多的,要问杨炼自己”
(其实,我也时常这样写诗
比如《名城与门》那本书,比如
《唐晓渡怎得渡》、《篡改杨炼》
不过杨炼的诗,往往离伟大不远
我的诗则常在人间烟火里纠缠)
2009年12月19日
佩服欧阳江河
佩服欧阳江河,大概不仅我一人
“最后的幻象”尽管极度才华
也要不客气地清算一回
那已经略显陈旧的唯美
让“白马非马”之“马”
从诡辩术进入诗歌成为智慧
“从一个象形的人,变成一个
拼音的人”,包不包括他自己?
“傍晚穿过广场”之后,欧阳江河
那并不魁梧的个头,突然魁梧起来
“一个人往东边射击
一个人在西边倒下”
西边那个人没倒下,而是我倒下了
据说,欧阳江河能根据一篇文章的
某个注释引发一两个小时的滔滔宏论
西川云:“欧阳江河的脑子,够使”
人云:转得比轴承还快
若是轴承转得稍慢一点
哪怕只有那么一点点
我就更佩服他了
2009年12月19日
翼人的一次空中经历
翼人,就是带翅膀的人啊
鹰一样的人
翼人即使用双脚行走,在
青海湖边,在西宁,也是在
两千米多的高度飞翔
忽然要被接见,召见,或是
传见,消息如云中传来
接见者,虽然没被告知
比安拉更魁梧,但是偶尔
从键盘前抬头仰视——
那对颈椎不适,疗效也很OK的
撒拉族汉子,不磕长头
的撒拉尔的传人,也没尝试过
别人一溜小跑觐见的滋味
他捧着,根据自己的语速
可以行进5分钟的汇报稿,沉吟
被圈定的5分钟,然后修改
修改到山高水阔,烟波浩淼
然后背诵,就像把一大群羊
背诵给照耀下界的星星听
他厚壮的手被攒成粽子的形状
恭敬地投出去,被稍握即可
他望着一张慈祥的、或者是
不动声色的脸,不是
看着,更不是盯着;他微笑
绝不大笑,受益,驯良
的样子间或颔首——不是点头
不是像鹰那样四下打量
他只顾费劲地控制自己的口型
了,被这口型倏地从两千米
坠落到一百米不到的海拔
——
咣,是一个梦把自己砸疼了
2010年1月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