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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业现状：银行参股非主流险企
改革开放31年来，伴随着国家经济社会的全面进步，我国金融业迅速发展壮大。在政府主导的金融体制改革和市场自身规律的推动下，金融业经营模式的发展，似乎也遵循着“合久必分，分久必合”的“混业—分业”轮换态势。
20世纪90年代中后期，随着《金融体制改革的决定》、《商业银行法》、《保险法》、《证券法》等法律法规的出台，我国金融业分业经营的格局初步形成。上世纪末、本世纪初，随着经济全球化、金融一体化的浪潮不断高涨，新技术革命和金融创新风起云涌，特别是加入WTO后外资银行大量涌入，我国商业银行由于法律的限制不能开展综合经营，削弱了竞争力。
为了提高我国金融的资源配置效率，金融业内部综合经营内驱力明显加剧。政府不断默许和支持金融综合经营的试点和健康发展，逐步在政策上打破了银行、证券、保险和基金四者之间的壁垒，陆续出台了放松金融管制的措施。为了争夺金融业的诱人利润，不少实业部门也纷纷涉足金融业。地方政府为了提高本地金融业的竞争力，也纷纷出台支持金融综合经营的措施。
金融“十一五”规划首次提出，要稳步推进金融业综合经营，以及“建立健全银行、证券、保险监管机构间以及同宏观调控部门的协调机制”，更让人对突破“分业经营、分业监管”的体制满怀期待。
银行参股保险公司的“破冰”，只是最近两年的事情。2007年9月，国务院批准银监会和保监会联合上报关于商业银行投资保险公司股权问题的请示文件，原则同意银行投资入股保险公司。2008年1月16日，银监会、保监会签署了《中国银监会与中国保监会关于加强银保深层次合作和跨业监管合作谅解备忘录》，允许商业银行和保险公司在符合国家有关规定和有效隔离风险的前提下，按照市场化和商业平等互利的原则，开展相互投资的试点。2008年2月4日，银监会发布《银行监管指引（试行）》，对银行集团的资本、财务以及风险进行全面和持续的监管。这些法律法规，标志着我国金融业新一轮综合经营的开始。
事实上，国内诸多银行借助集团化优势和合资公司特殊性，已经在国家政策明确前，以不同形式建立不同程度的银行系保险公司。例如，作为境内首家获准改建为独资财产险公司的外资公司，中银保险深圳分公司早在2001年12月就正式成立。中法人寿则由中国国家邮政局与法国国家人寿保险公司合资组建而成。民生人寿由民生银行的股东出资成立。信诚人寿为中信集团和英国保诚集团合资。光大永明人寿由光大集团和加拿大永明合资。工商银行通过工银亚洲入股太平保险。所谓银行系保险公司，是指银行机构直接通过股本合作或集团内部设立等方式组建保险公司，它主要依靠股东和集团的银行资金、网点和品牌优势进行业务拓展。
不过，从市场现状看，由于目前政策的限制，现有银行系保险公司仍处于非主流状态。“四大国有银行没有真正全面进入该市场，其他一些银行主体的市场影响力有限。而且，保险公司的机构铺设工作受监管政策影响，存在相对后延的情况。这些因素都造成了现有银行系保险公司处于缓慢发展期，与现在高速增长的主流保险市场形成强烈对比。”中国人寿财产保险股份有限公司渠道业务部的褚炜炜指出，“此外，银行大多采用新设公司的发展模式，成长周期限制了其短期发展的高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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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行入股：是鲶鱼，还是鲨鱼？
对于保险业而言，允许银行通过股权关系介入，究竟是引入了横行掠食的大鲨鱼，还是搅活死水的鲶鱼？
“从获批被参股的两家寿险公司来看，中保康联和恒安标准在寿险行业的市场份额分别仅为0.01%、0.17%，品牌影响力较小，而工行和建行拟参股份额更高的幸福人寿（0.49%）和太平人寿（2.59%）则押后再审，由此可以看出保监会的谨慎态度。”联合证券分析师张黎表示。
根据保监会公布的数据，恒安标准人寿今年1-7月的保费收入在外资寿险公司中排名第10位，但由于市场竞争激烈，今年保费收入出现同比下降，且市场占有率明显下滑———今年1-7月恒安标准人寿实现保费收入8.3亿元，同比下降24%，市场占有率由去年同期的0.25%，下降至今年的0.17%。
“国内金融行业的现状是：大银行、小保险。截至2009年6月，国内银行业总资产为73.7万亿元，保险业总资产为3.7万亿元，完全不在一个级别上。无论是网点渠道还是在消费者心中的地位，银行都远甚于保险。这也是之前先行出现保险参股银行的案例，而银行参股保险却延迟至今的主要原因，毕竟更需要保护的是弱者。”张黎分析，“从保监会的角度看，孩子终究是自己的亲，没有理由去培养别人家更壮实的孩子，来欺负自家瘦弱孩子。因此，保监会的态度和渔夫是一样的，放入鲶鱼不是为了吃掉沙丁鱼，而是让沙丁鱼游得更快。”
“从‘入世’对外资保险公司开放至今的近十年里，外资寿险公司并未讨到便宜，份额在近两年甚至出现了下降，至今不足5%，可见国内寿险公司的地位并非能被轻易撼动。由于金融危机的影响，外资保险公司的实力进一步被削弱，竞争对手的日渐式微，容易让国内保险公司放松警惕，不利于持续健康发展，适时地引入银行这一新的竞争对手，正好可以刺激国内保险公司继续努力前行。”张黎表示，“不过，这次的战场从保险理念转到渠道的比拼上来。尽管国内保险业整体相比银行业还很弱势，但高集中度背景下的几家保险巨头的实力仍不容小觑。除了拥有银行所缺少的庞大个险代理人队伍优势之外，中国人寿还拥有9.7万个银邮代理网点，另外参股了广发银行20%股权；平安拥有4.8万个银邮代理网点，控股平安银行、参股深发展；太保拥有6万个以上银邮代理网点。面对单家银行的竞争，3家保险巨头在渠道上甚至还具备一定优势，如中行只有1.1万个分支机构。”在张黎看来，随着中国人寿正在谋求农行和国开行的参股机会，以及未来平安在金融控股平台下对银行业务的不断整合，银行和保险两个行业互相渗透的趋势将愈演愈烈。
“国有大型银行凭借着雄厚的资金实力、悠久的品牌形象、丰富的人力储备、完善的网点资源，加上近年来与保险公司合作的兼业代理经验，强势进入银行保险市场，最终实现混业经营，发挥银行与保险在销售网络、人力资源乃至资金方面的协同优势，拓展交叉销售，进而提高整个银行集团的盈利能力，这必将对国内的银行保险业务发展带来极为深远的影响。”褚炜炜也认为，银行系保险公司无疑将加剧保险业的竞争，并改变整个保险市场的格局，“银行保险业务随着银行主动性销售意愿的增强和资本市场的回暖，年均保费从2000年以前的不到亿元，冲至2007年底的1410亿元，走过了一个飞速发展的阶段。业务发展的急剧膨胀带来了许多问题，如费用激励政策不规范、银行手续费逐年提高、保险公司经营效益逐年下降等现象的出现都表明，目前银行保险业务走入了一个相当尴尬的境地。一方面是业务规模很大，保险公司无法割舍；另一方面是经营成本加大，公司效益下降，整个市场的生态环境趋于恶化。本来银行大多看重的，就是这一市场的短期性和资金积累性优势，银行系保险公司的加入将会加剧竞争程度，反过来更促使非银行系保险公司提高经营成本，投入竞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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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行保险：做大易，获利难
“此次入股恒安标准人寿，实现中行内地寿险业务突破，与原有财险业务具有互补性，有利于完善中行保险业务能力。此外，中行入股后，预计将在公司资本、销售渠道、资源共享、产品开发等多方面，对恒安标准人寿业务有明显推动作用，银行保险业务综合经营的协同效应值得期待。”国泰君安分析师王晗表示，中银保险目前已经体现出了依托中行资源及平台的发展优势———今年1-7月保费收入11.56亿元，同比增长37.6%，占财险市场的份额由0.57%提升至0.66%。
安信证券非银行金融行业的高级分析师杨建海表示，银行具备丰富的客户资源、完善的业务网络、强大的结算功能，其对客户的了解程度也较为全面，通过对客户资源的深度挖掘进行保险产品的交叉销售，从理论上来说是完全行得通的。但银行系公司要获得成功需要具备两个条件：其一，银行须对旗下保险业务给予高度重视；其二，银行和旗下保险公司要有合理的利益分配机制，使得银行的销售部门和保险公司人员均有足够的动力。
“目前银行业务资产规模成长较为迅速，利差水平较为丰厚，在这样背景下，银行从事保险业务的动力不足。若未来经营环境发生变化，上市保险公司就需要非常警惕银行‘猛虎出笼’。”杨建海说道。
汇丰的经验印证着杨建海所说的两个条件。汇丰保险1974年在香港注册成立，1993年开始通过银行网络销售保险产品，但大规模发展是在1997年之后。利差收入的减少、市场竞争的激烈和客户需求的变化，迫使银行在传统业务外寻求新的收入渠道，汇丰通过银行与保险的资源充分共享，有效将保险业务内化到银行产品体系中，为客户提供真正的一体化金融服务，取得了巨大成功。1997年，汇丰的人寿保险业务在香港市场还未进入前10名，到2001年已进入前5名，2004年就成了新业务标准保费市场份额第一的保险公司。
从我国银保业务的短期发展历史来看，利润始终是保险公司“不能承受之重”。2000年，我国才开始有明显的银保合作。借助银行渠道强大的销售能力，银行保险的规模快速扩张，其占比在短短的3年时间内，从1%提高到了2003年的26%，银行与保险公司的合作处于“蜜月期”。在此之后，由于银行渠道的竞争日趋激烈，该渠道的费用水平迅速提高，以致于2004年平安开始主动地大规模撤出银保市场。由于银保产品利润率水平很低，主流公司开始对银保市场的态度趋于保守。但平安的退出未能阻止该市场的发展，特别是到了2008年资本市场熊市，由于保险这一低风险资产的吸引力，银保市场出现了井喷。一直到2008年9月，保监会对银保市场的膨胀再也无法坐视不管，发文要求各家公司控制银行保险的规模。
“归根到底，目前银行保险市场发展最大的约束，在于银保产品的利润率，大致只相当于个险渠道利润率水平的10%甚至更低。利益分布过多集中在银行端，使得理性的主流保险公司对这一渠道持谨慎态度。”杨建海表示。
穆迪投资者服务公司在今年8月发表的一份报告中表示，中国的银行保险有强大的增长潜力，但由于市场不明朗，以及监管机构担心银行误销产品，因此，短期内的银行保险业务发展并不会稳定。“银行保险在中国有良好的长远发展潜力，原因是保险产品的需求在增长，而且市场上银行保险的渗透率较低，以及银行有能力通过其广泛的分支网络接触客户。”穆迪分析师黄伟康在报告中称，“但激烈的竞争已造成银行保险产品的利润率下降。为了维持盈利能力，保险公司需确保收取的保费与承担的风险相匹配。”
“开展股权方面的合作，由银行入股保险公司，交易成本的降低或许能提升该渠道的利润率水平。解决了盈利问题之后，银行保险市场仍会进一步向纵深发展。”杨建海指出。
从英国保险公司数据来看，银保渠道产品的利润率不一定低于其他渠道。从国际惯例来看，杨建海认为，银行保险相对实力决定了银保的渗透率（即银保业务的占比）。欧洲、尤其是南欧的银保渗透率全球最高，例如葡萄牙银保业务占比达88%，西班牙占比达72%，法国、意大利的占比也在60%左右。北美地区银保业务占比很低，美国和意大利占比分别为2%和1%。“一方面，各国政策有差异，例如美国在1999年之前不允许银行销售保险产品；另一方面，银行与保险的相对实力往往决定了银保渗透率的高低。”杨建海表示，“银行与保险相对实力更强的地区，银保业务的占比往往更高。例如，法国和意大利的银行资产分别是保险资产的5倍和9倍，高于中国台湾、美国、英国的水平，其银保业务的渗透率也要明显高于这几个国家和地区；而中国银行业资产是保险业资产的20倍，银保业务的占比接近50%，在全球也处于较高的水平。与全球经验相比，银保业务还有提高的可能性。”
张黎表示，银行从保险行业获取利润的主要方式有两种：代理销售收入和保险经营利润。由于被参股的主要为小保险公司，份额小、知名度低，在代理销售上存在一定难度。因此，参股保险的银行为尽可能多地赚取无风险的收益，仍将采取非排他式的代理销售，基本不影响其代理的其他保险公司保费。例如，同为招商局下属企业，招商银行除了销售招商信诺的产品外，也销售其他保险公司的产品。从保险经营利润来看，寿险是个需要积累、无法速进的行业。寿险经营需要前期大量的投入，银行要容忍前期业务扩张所带来的、较长期的持续亏损，考虑到银行参股保险均非全资，因此，对旗下保险公司手续费进行大幅减免的动力并不大，即使减免，羊毛也是出在羊身上。另外，寿险经营对专业人才（精算、财务等）的要求很高，而银行参股的这些小保险公司的人才建设通常相对落后，在国内保险专业人士稀缺的背景下，优秀专业队伍的搭建同样需要大量资金和精力的投入。
“对于参股保险的银行而言，代理销售收入基本无风险，而追求保险经营利润则存在较高风险，未来不排除经历前期扩张的持续亏损后，银行的主要精力重新回到代理销售收入上来。目前多家合资保险公司外资股东的部分退出，已在一定程度上预示了这种可能性。”张黎指出。
褚炜炜也表示：“任何一家保险公司的发展初期都是一个投入的过程，真正实现利润可能会在7-8年后。现阶段银行保险的市场特点是：如果选择规模性发展，发展初期可以快速集聚保费，但是这类业务的利润率比较低；选择期交性发展，由于新进公司的后续销售和后台服务力量薄弱，跟进配套不完善，业务规模在短时间内无法扩大。”在褚炜炜看来，银行系保险公司从发展初期，就定位于充分利用银行资源来尽快进入市场，实际上，这种定位缺少一种兼容并蓄的心态，“在传统兼业代理业务合作中，银行看到银行保险业务有丰厚的手续费收入，而且没有风险，所以对这部分业务很有兴趣，但真正要做大做好还是很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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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业趋势：保险宜逐步开放
金融混业经营的大趋势已经明朗，保险和银行相互渗透也在所难免，但保险业开放的步子是可以控制的。
南开大学风险管理与保险学系主任江生忠认为，现阶段，若保险业对银行全面放开，将加剧目前“强银行，弱保险”的不平衡格局，影响金融业内部结构的平衡协同发展。“国外成熟的金控模式在实行综合经营之前，保险业经历了半个世纪甚至上百年严格的分业经营，已经积累了相当的实力，并树立了品牌与信誉。与其相比，我国保险业的恢复性发展不过二十余年，且多数保险公司的成立时间仅仅几年，相当于正在成长的少年，真正市场化、大规模发展不过十几年，民众对保险业的认知、信赖程度远远低于银行业。”江生忠说道，“其次，保险、银行与证券之间的发展不协调，‘强银行，弱保险’的格局毋庸置疑。”
从国际金融业收购兼并的历史可以看出，银行更加倾向于收购保险公司，以美国1995年至2004年金融业收购兼并的数字为例：平均每年，商业银行收购保险公司20.5家，收购投资银行11.2家；保险公司收购商业银行1.2家，收购投资银行4.2家。
“我国大多数中小保险公司也将会成为银行收购兼并的目标。从我国目前保险产品的营销渠道看，银保产品所占比例越来越大，势必成为银行收购保险公司的现实诱因。”江生忠表示。
更何况，前几年一些混业经营的国际金融巨擘逐步改变一度风行的“金融超市”策略，转而开始剥离某些非核心的保险业务，这理应引起警惕。2005年1月30日，花旗集团出售旅行者保险给美国大都会人寿，退出保险业。2006年2月8日，摩根大通以12亿美元现金价格，将其旗下保险业务———大通保险集团等5家保险公司，出售给寿险与年金销售公司Protective寿险公司，摩根大通仅继续通过其网络销售人寿保险和年金产品。
褚炜炜认为，未来银行系保险公司的发展并非一路坦途。首先，尽管国家政策对银行和保险公司的合作“松绑”，但并没有从根本上进行改变，“一行三会”的监管体制也没有变化，因此，金融混业可能需要一个相当长的时间和进程，需要有很多配套法律政策的支持；其次，次贷危机产生后，监管层对金融创新和金融融合又有了新的认识，金融机构的融合和衍生产品的大量出现，会不会对现有金融秩序造成重大影响，如何有效监管和防止新的风险产生，这是目前很多国家监管层在考虑的问题。另外，面对金融混业经营和金融专业化经营的选择问题，未来的发展模式肯定不惟一。
江生忠表示，考虑到我国银行、证券、保险发展不均衡的现状，以及现有金融法规的约束，为加快金融业平衡协调发展，我国保险业现阶段不宜实行全面的综合经营，而应按照“一个立足、两个推动”的步骤，分阶段推进综合经营，即在立足保险单一集团专业化经营的同时，推动以保险集团为主的综合性经营，强化保险金融集团的综合化布局，推动中小银行参股保险公司试点，把握大型银行金融集团收购保险公司的速度。
“精细化、专业化经营是提升保险行业竞争力的根本。保险集团通过综合化经营，控股银行、基金和证券公司，可以充分利用协同效应优势，从成本收益角度考虑，综合化布局更有利于资源有效配置。实证分析表明，以保险为主业的综合化经营对保险经营效率的提升最有效。中小银行参股保险公司可以为保险业增加资本金来源渠道，而同时控制大银行收购保险公司的速度与比例，可避免产生金融寡头。”江生忠如是阐述保险业逐步走向综合经营之路的逻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