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经济百年论坛:技术进步像一棵脆弱的苗


                       技术进步像一棵脆弱的苗

  技术变革为什么在某些社会而不是另外一些社会发生呢?18世纪,英国并没有在特别擅长发明创造方面获得很大的名声。它的科学落后于欧洲其他国家,特别是落后于法国。然而,是英国而不是法国率先实现了经济“早熟”。这表明,发明创造的所起的作用不如发明在商业化应用中所起的作用大。重要的不是科学,而是科学文化的流行。

  革新总是面临着抵制

  虽然说技术进步是对经济的一个净改善,但技术进步也会造成某些群体的福利受损——技术变革会冲击劳动力市场,造成既有的人力资本和实物资本过时,明显降低发明者竞争对手造成的生产者剩余。因此,发明有时候会被有些人认为是“一种怀有敌意的举动”。

  收益通常较为分散,而损失则较为集中。受损者容易组织起来,部分或者完全消除技术进步的福利功能。因此,轻捷化的发明和应用体制,很多时候被酷爱做模型的经济学家所忽视了。

  在英国,从发明到实际运用的进展要快得多。1799年,交付给英国本土和国外工业部门的瓦特蒸汽机已达300台。而首台瓦特蒸汽机出售的时间不过比它早13年。1801年,连续印刷输纸机被引进到了英国,但直到1830年才重新引进法国。1735年,工业革命的主要工具煤炭高炉在英国诞生,但直到1785年才首次在法国点燃。法国多次做出让技术革新流亡他乡的举动,然后又悄悄地让它返回祖国。这些错误每一次所付出的代价是落后足足四分之一个世纪。

  当然,英国的社会气氛也并不总是有利于接受技术革新。1733年,当织布工约翰·凯伊成功研制出可以生产数量更多、幅面更宽的布匹的飞梭时,他的屋宅被愤怒的手艺人和工人捣毁,不得不被迫定居法国。由于恐惧,他在法国拒绝出示他的飞梭。1777-1779年,丧失工作的手艺人频频毁坏哈格里夫斯1765年发明的多锭纺纱机。卡特莱特发明机械织机以后,格里姆肖兄弟与他合作,建造了一座拥有400台织机的工厂,工厂还没运转,就被织布工人捣毁了。

  尽管英国的技术革新体制也并非那么轻捷,但英国既得利益集团对技术革新的阻挠是不成功的。而法国的情况就不同了,工人无需捣毁机器,自有行业规章阻止机器的引进。在法国,飞梭被国家视为非法,因为它改变了工人的生产速度以及所产纺织品的幅面。
 

       政府资源应该转移到“生产性的用场”

  为消除对技术进步的消极反应,政府必须设置一些机构保护发明者免遭此类威胁。不过,要决定哪种政治结构最有助于技术变革是很困难的。因为,政府对企业来说可能是一种“资本”,也可能是一种“成本”。政府是将资源转移到非生产性还是生产性的用场,决定了经济绩效的水平。

  政府要保护创新,发挥“资本”的功能,就必须对标新立异持宽容态度。正如西波拉指出的,使人们宽容的品格也让人们善于接受新思想。在很多社会中,决定对异端容忍程度的因素并没有得到太多理解。特别是当经济出现老化的时候,所有的社会都会对不遵守既有习惯的年轻成员不以为然、对标新立异的非难尤其激烈。

  牛顿在英国受到了国家和教会的双重尊重,而伽利略却深受教会的残酷迫害。

  1810年,拿破仑发起了一场竞赛,旨在采纳最佳亚麻织机技术。可是,优胜者吉拉尔却被剥夺了奖金。他离开法国,到波兰安了家,在那里应俄罗斯沙皇的要求,并得到沙皇的支持,建造了一家织麻厂。

  1784年,法国茹弗鲁瓦侯爵自造的汽船漂浮在杜河上,而他的家庭则因他的行为“有失贵族身份”而与他断绝了关系。他只好穿过拉芒什海峡去寻求被承认的机会。

  1579年,织带机发明于但泽,但在市议会的命令下,其发明者被秘密地淹死。25年后,荷兰重新发明了织带机,被注册为“荷兰织机”。

  英国不仅仅满足于产生革新家,而且还善于吸引革新家。例如,轮转印刷机的发明者、德国人弗雷德里克柯尼希便是到伦敦安家落户的。他发明的装置1814年开始被《泰晤士报》使用。16世纪,来自荷兰南部的织布工到英格兰寻求避难,带来了制造“新摺饰”的秘密。17世纪,犹太人和隐瞒身份的犹太人,其中不少人是在西班牙等地受迫害的第三和第四期马兰诺(被迫皈依基督教但暗地里仍坚持信奉犹太教的犹太人),把公司理财的经验带到了英格兰。

  衰退并不是一种经济衰退,而是一种科学技术的衰退。今天,人类当中确实有一部分人实实在在地享受到了空前繁荣的成果,这种繁荣滋生于意外因素,其意外程度比人们所普遍猜测的更大。技术进步就像一棵脆弱而易受伤害的植物,其欣欣向荣不仅取决于适宜的环境和气候,而且,其寿命几乎总是短暂的。技术进步对社会和经济环境高度敏感,能够轻易地被相对较小的外部变化所抑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