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北京接连发生刺杀和斗殴案件,看来颇有人不想让老百姓过一个欢欢乐乐的国庆啊。老天爷大概不高兴了,又是降雨又是降温的。甲流也跟着肆虐,连俺们金刚不坏的北大,也倒下了一排同学。希望国家各部门切实保障人民的生命安全,也希望广大人民群众加强自我防范意识,不要给自己添愁、给亲人添堵、给国家添乱啊。
今天宪科叔来函要俺继续寄书给他,顺便问我,宋朝的潘大临除了那句“满城风雨近重阳”之外,还有什么诗作。我不是研究宋诗的,给他查到一首《江间作》,相当有意境:“西山通虎穴,赤壁隐龙宫。形胜三分国,波流万世功。沙明拳宿鹭,天阔退飞鸿。最羡渔竿客,归船雨打篷。”这首诗恰好吻合我45岁之际的心情也。从“九一八”到今天,我基本上就是在念叨着“满城风雨近国庆”中度过的。
“九一八”的晚上,没有写博客。要求我对于这个日子发言的朋友,看看我前年此日的博客《“九一八”与传媒》,就可以了。今年这一天的晚上,在北大百年讲堂看了北大歌剧院的歌剧《青春之歌》,算是对北大抗日历史的纪念。金曼她们唱得很不错,可惜剧本改编得比较粗糙,词曲都很生硬,直着嗓子高唱“青春”,有点强迫观众鼓掌的意味了。
当天下午,参加全系大会,陈平原主任布置了明年中文系百年系庆的工作。被我封为警卫员的韩毓海同志跟我谈了几句革命形势。北大中国与世界研究中心《观察与交流》36期是韩毓海的《从中国到世界:重新检视“五四”的意义》,老韩的文章总是高屋建瓴,瞅着就吓人,我管他叫“韩大棒子”,一点没错。
会后见了两个学生。收到王秀君的快件,向我要书,可是信封上的地址不清楚啊。希望王秀君看到这篇博客。
晚饭前电脑坏了,便浏览报刊。《渤海早报》09年8月31日登载孔庆东《一分钟是长还是短》,略有删改。《大夏书系》09年秋季号推介了孔庆东《摸不着门》一书,所以俺也推介一下这本刊物。
《当代文坛》09年5期陈思和、王一川、杨早、程光炜等人的文章都不错,分别做了标记。《南方文坛》09年5期王干的《博客是一种软文学》,从三个方面论述得很到位:亚媒体性,高度个人性,共时性介入。据说罗兰•巴特的理想中的开放性文本,正在孔和尚等博客大师的手中绽出娇艳的花朵也。
《世界文化论坛》09年2期刊载孔庆东《骑车上班》,算是为“骑车是一种品位”征文略增点光彩吧。
《现代语文》09年19期辽宁师大于艳的《杜丽娘的“弗洛伊德透视”》,从本我超我的人格结构视角解析《牡丹亭》中杜丽娘以情反理的美学意义,与我在中央芭团对杜丽娘形象所做的讲解基本一致。再伟大的道理,如果违背了基本的人情物理,不管是大道理还是小道理,不管是革命维新,还是民主自由,都应推到在地,“提另”再来。
《现代语文》09年22期朱元勇《焦虑成就创作》,从心理学角度解读朱自清《荷塘月色》,很有见地。多年前,央视要拍电视散文《荷塘月色》,请我顾问,我就从这个角度给他们设定了路径。告诉他们不要一味去拍什么“美景”,清华园的那个破池塘怎么拍都不美,比北大的未名湖还糟糕。朱自清之所以能写得那么美,是因为朱自清心里愁闷,“颇不宁静”,抓住这个“不宁静”,摄影机才会变成朱自清的眼睛。
晚上看完歌剧后,心里颇不宁静。想到为了我们今天的生活,很多人或者高尚地牺牲了,或者冤屈地被害了,或者平凡地死掉了。又想起我的舅妈去世,已经一个月了。
那是8月17日下午,母亲发短信告诉我,舅妈刚刚去世了。近年来亲戚去世了好几位,我虽然很少写他们,但在心底,是经常回忆起往日那些普普通通的亲情的。
我的母系亲属,似乎有好几位是晕车的。舅妈是我所知道的晕车冠军。她坐什么车都晕,连自行车和爬犁都不能坐,只要一“咣当”,五脏六腑就翻江倒海。即使步行,多绕上几圈也要天旋地转。她年青的时候要是赶上网络时代就好了,整天坐在电脑前,狂敲“晕、晕、我晕、我晕、我狂晕”就行了。所以她种地的话,你放心,绝对不会偏垄。要是参加国庆阅兵,让她当护旗兵,保证一毫米都不会歪。可惜她来不了北京啊。她去过一回哈尔滨,迫不得已坐了一次该死的火车,就跟下过一回地狱差不多,折磨得九死一生,痛不欲生。所以她一辈子就不怎么出门,勤勤恳恳在家里相夫教子,在家外种地经营。因此我也只有到舅舅家去时,才能看见她。
舅妈据说是很厉害的一个人,大概是因为自己精明强干,有本事的人就有点厉害吧。我舅舅文化程度比较高,能文能武,就够有本事了。我舅妈大概类似于今天的女强人,比我舅舅还略胜一筹。所以他们家的生活一直属于镇上最好的。文革期间,他们家的生活就比我们哈尔滨的普通市民还要好。逢年过节,他们家可以做出20多道菜,这世上最香的猪肉炖粉条,最香的酸菜白肉,最香的溜肥肠、溜肉段、熘肝尖、干炸里脊、烧茄子、蒜茄子……我都是在舅舅家吃的。镇上一说起“老王家”,人人佩服。特别是改革开放后,我姥爷的地主帽子不再成为问题,反而成为一种“曾经富贵过”的荣誉。舅舅一家迅速致富,家里开了好几间小工厂,后来又搬进了楼房,这都是跟舅舅和舅妈的勤劳精明分不开的。所以他们一家都对邓小平感恩戴德,对毛主席多少有点意见,这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舅妈对自己的孩子有点严厉,但对我非常和气,从没对我说过一句硬话。有时还跟我开玩笑:“我到北京上你家要饭,你就说不认识,让卫兵把我轰出去,说哪儿来这么个屯迷糊啊?”每次去舅舅家,她都给我做了很好吃的饭菜。我吃着,舅妈坐在旁边,点上一支烟看着,不断地夸着“我外甥真有出息”。我考上北大后,舅妈还给我做了一身咖啡色的西服,穿了很多年。但是舅妈的烟瘾太重了,从早到晚烟不离手。我的舅舅和表兄弟们劝她也不听,而我这个没心没肺的外甥,不但不劝她,小时候还帮着她用报纸卷烟,希望她快点抽完,我好再卷一根。我母亲每次去她们家,也劝不住她。直到后来发现了病情,舅妈才对我母亲说:“二姐,这回我听你的,不抽烟啦。”但是病魔无情,舅妈还是走了。我找出舅舅跟舅妈的订婚照片,想象着当年他们风华正茂的岁月。普通人的一辈子,蕴含着多少喜怒悲欢,蕴含着多少真善美啊。
人到中年,大概就要开始承受亲朋好友络绎辞世的打击吧。最近严家炎先生赠我的《史余漫笔》(三联书店09年7月版)中,有十多篇文章是怀念故人的。我活着、工作着,不但为自己,不但为其他活着的人,也为了那些已经不在的人。因为这世上每一个曾经存活过的生命,都是互为因果、相存相生、互相关联的。
9月19日晚,几位在京大学同学聚会于“醉爱酒家”。第一杯酒献给国庆60周年,第二杯酒恭贺钟洋新任教育频道总监,第三杯酒庆祝阿忆上访终于有了结果,明年有望入住新居。我带了8本新书,结果去了12个人。除了我自己和已经赠过书的叶文曦外,只好愧对徐永恒和胡长怡了。胡长怡不是我们大学同学,他是清华的。但作为阿忆从小学到高中的亲密战友,他经常去我们宿舍,所以这次聚会也拉上他,算是清华的朝贡使臣,但是不给压岁钱。当年他跟阿忆同时迷恋上一个女生,俩人穿着拖鞋,坐在一个大型厕所门口的台阶上,开诚布公地争论到底谁更有资格。经过一下午的艰苦谈判和其中一位大义凛然的壮烈牺牲,终于决定了那个女生的归属。然后俩人一起去找美女汇报商谈结果。没想到人家美女根本不把他俩当回事,挽着另一位男生的胳膊,去吃小豆冰棍了。往事重提,众哥们哈哈大笑。那位美女的大结局,且待下回分解。李克现在是智品书业的老总,带了几册京剧脸谱相赠,印制得非常精美,我放到围棋旁边,慢慢欣赏也。
9月20日早上,做了一个非常幸福的梦。梦见我在北大最大的800人教室正讲鲁迅的“吃人”论。教室里拥挤着1千多人。忽然左右两扇大门被撞开,冲进来两队警察,拿着长枪、短枪、电棍、手铐。一位警官大踏步走到讲台前,举起一张纸念道:“根据上级指示,阿忆教授,您被捕了。”我听了一拍讲台:“对不起,同志,您搞错了。阿忆教授在隔壁上课。”警察们闻听,转身离去,教室里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名字和人到底是什么关系,可能是很难搞清的。据台湾联合新闻网报道,旅美中国历史学者朱学渊在9月号的《历史月刊》上撰文指出,依姓氏考据,法国总统萨科齐是中国北方民族少皞氏的后代。萨科齐(Nicolas•Sarkozy)的父亲是匈牙利贵族保罗•萨科齐(匈牙利名为Nagy-Bocsay•Sarkozy•Pal),而匈牙利民族的祖先可追溯到以女真为代表的中国北方民族。保罗•萨科齐姓Sarkozy,名Pal,前面的Nagy是匈牙利语的「大」字,Bocs是女真姓氏「蒲察」,Nagy-Bocsay是部落名「大蒲察」。因此他是「大蒲察的萨科齐家的保罗」。保罗母亲的姓名为Csafordi
Toth
Katalin,她的娘家姓氏Toth是匈牙利头号大姓,也就是女真姓氏「拓特」。这个拓特家族出自Csafordi部落,中国《魏书》说到「鲜卑乞伏」,匈牙利文的cs读ch,Csafor读音是「乞伏」,因此法国总统的祖母是「乞伏底的拓特家族的卡塔琳」。中国北方民族也有与Sarkozy读音相关的姓氏,新疆的《锡伯族姓氏考》中就有「萨孤氏」,女真人把族名「萨孤」画蛇添足为「萨孤子」,即匈牙利姓氏Sarkozy。匈牙利还有一个小姓Sarho,与Sarko只差h/k间的轻微音变,它的读音就是《五帝本纪》中的史前中原姓氏「少皞氏」。黄河流域的「少皞氏」,祖先是黄帝时的东夷族首领少皞。少皞氏流出中原就成了「戎狄」,走得最远的当上了法国总统。
9月20日下午,院里的两只猫蹿入室内。一边安排它们吃住一边读书。邵燕君师妹推荐张悦然的《我已不能让青春连着大地》,文章表达了对70一代的嫉妒。邵妹现在已然是当代文学权威,她说的好文章,想必是好的。读后感觉确实不错,对张悦然小妹妹的好感也增加了几分。乐黛云老师送我一本《四院沙滩未名湖》,是她60年北大生涯的美文汇集,扉页上题道:“书赠醉侠,知音其难哉!乐黛云2009.8.18”。里面的很多文章我早读过,一些照片都是具有史料价值的。彭运生《文学与人性》,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09年6月版,朱良志先生写的序。书中谈文学艺术的文章俱是结合了实际人生感悟而发,能够看穿理论的虚假和空洞,敢于质疑名家,十分难得。就是书名太普通了。
近日给亲友同学寄了好多书,给哈尔滨的老同学修书一封曰:“各位童鞋:百事成一别,心里常发苶。那天第一眼没认出崔青熊娟邱秉莉,实在表现恶劣。周大背心辛苦发来之通讯录,电话详细而地址欠缺。各位若有具体邮址,敬请自我绍介。只为寄书准确,彼此相互提携。其他童鞋地址,也请义务罗列。恭祝各位童心如昨日,友情似山岳,天长地久有时尽,童鞋情分永不绝!”写得这般清楚,仍有两本书没寄到,可见中国的邮政事业多么繁忙啊。
暑假从王莽岭带回一块腊肉石,五花三层的,当做镇尺。但是经常想塞到嘴里咬一口,以此戒贪,颇有效也。
最后,抄一段给网友的留言,略表步入中年之前的心情吧。“残书铁剑,你好!我是孔庆东,我收到了你7月31号写给我的信。话你自己都说完了,说得挺好。我只能赞赏你的情怀和你对人世的理解。我搜索到了你的博客,来这里看看,你的文字不错,有思想,不卖弄。你正在人生的上坡阶段,沉稳洒脱虽好,但有时也需忍辱蒙垢。既然入了江湖,就需面对一切所遇,不要老想着路旁的目光。铁剑门的气质,首先应该是奋勇前行的吧。祝步履坚强!”
本期博客思考题:
1、 腊肉石是怎样形成的?
2、 王莽岭与王莽有什么关系?
3、 你觉出这篇博客蕴含着复杂的思想矛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