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子的一生,就是“学而时习之”的一生。在这里,“学”就是现在我们通常所讲的学习的意思,“习”是实践、行动、落实的意思。“学”和“习”的对象,不是知识,而是幸福人生的智慧,是至高的真理,也就是“道”。所谓“学而时习之”,就是学习真理,然后反复去实践真理。惟有与真理为伍,我们才可能找到真我,才可能获得真正的幸福。
孔子的一生是幸福的,因为他的一生就是求道、悟道、证道、行道、弘道的一生。我们完全可以说,孔子一生的教育,就是幸福的教育;孔子所留下的学问,就是幸福的学问。而他本人,就是一个最好的幸福示范。
孔子说:“吾十有五而致于学,三十而立,四十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顺,七十从心所欲不逾距”。这句话概括了幸福人生的六个阶段,向我们描绘了一条通往自我与幸福的大道。
“十有五而致于学”,孔子从十五岁开始致于学,学什么呢?学“道”——做人做事的基本方法、原则,学习宇宙人生的根本道理。我们知道,孔子因为出身贫寒,从小都被迫挑起家庭生活的重担,也学会了许多谋生的技能,(论语:“吾少而贱,故多能鄙事”),这里他却强调“十有五而致于学”,意在强调他从十五岁开始进入一个人生的新阶段——开始思考人生的一些根本问题。因为十五岁正是一个人迈向成年的关键年龄,也是一个人的心智走向成熟和独立的关键年龄,是一个人的自我意志开始走向健全并勃发的关键年龄。
“三十而立”,立于什么呢?立于道——即明白做人的礼节和规距,明白做事的原则和分寸。经过十五年的学习和社会生活的洗礼,一个人到了30岁的时候,他在精神、人格、心理上应当是比较独立的、自主的、自由的,他应该具有良好的独立人格和独立判断能力,这样的人在社会上才能“立”得起来。
“四十不惑”,所谓“不惑”,就是不惑于道。许多宇宙人生的事理是需要通过时间和阅历来增加体验和认识的。经历十年的风吹浪打雨淋日晒之后,四十岁相对于三十岁来说,社会人生的阅历增多了,许多事理悟得更透彻了。另外,从生理和心理而言,一般到了四十岁的人,才能从热情澎湃的人生状态中走出来,真正地安定下来,止心于一处,不会轻易被外物所引牵和诱惑。所以孟子说:“我四十不动心”,到了四十岁,就不再轻易地动心。四十岁的人,上有老,下有小,家庭与社会的责任系于一身,是整个社会的中流砥柱,所以行事风格不能再漫无边际的热情澎湃,而是缜密、谨慎、厚重。所以,如果说三十而立的人生,是道义在肩、朝气蓬勃的青春之美;四十不惑的人生,则呈现出果干刚练、沉稳厚重的成熟之美。
“五十而知天命”,所谓“天命”,就是天道在每个人身上的化现而矣。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天命。一切命运皆是天命的反映。人生的目标就是活出自己的天命。照自己的天命而活,则人生无忧;活出自己的天命,是为大自在、大幸福。活出天命就是活出真我。对于古人来说,人生到了五十岁,儿女大都长大、成家了,而且大多有了孙子辈了,人生的担子已御下了一半,自然轻松了许多。有轻松才会有自在,有自在才会有真我。所以五十岁应当是活出真我的年龄。五十岁的人对于人生和生命应该有更多的体悟与了悟。只有真正了悟到真道的人,才能认清社会人生的真相,才能认清自己,真正顺应并活出自己的天命。
“六十耳顺”。耳顺于什么呢?顺于道。人生六十,一切见闻觉知皆已在道力浸润之后变得丰富、剔透、恬淡、圆融,不会有听不顺耳的话,不会有太多令自己烦恼的事,也没有什么不可原谅的人和事,一切都看得清、见得透、放得下、拿得起。这是智慧长者之风貌。
“七十从心所欲不逾距”,到了七十岁,一切言谈举止无需刻意皆“从容中道”,哪些事不该为,哪些事该为,哪些话不该说,哪些话该说,如何为,如何说,一切都自自然然,从从容容,在自然从容中顺应人伦礼俗与天道的指引,不会再受意气和欲望的诱惑,凡事都能顺其自然,在顺其自然当中随兴所之,随心所欲,但又不会越过社会人伦的规距。所以,在这样的智慧老人面前,我们就会有如沐春风的温暖与幸福,因为他的生命就如那春风一样温暖着、幸福着,他的生命是自主的、自足的、自由的、自在的。
实际上,无论是苏格拉底还是孔子,无论老子或是释迦牟尼佛祖,一生所讲的真理,一言以蔽之,惟“道”而已。中国古代圣贤留下的所有经典,都是在引导我们开启自性中原本具足的智慧,从而认知并顺应宇宙人生的大道。真正的闻“道”者,就会心明眼亮,智慧洞开,了然独立于天地之间,就会不惑、知天命,就会无忧无惧、坦然自在,最终达到“随心所欲”而又“不逾距”的幸福之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