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但丁
母亲分娩时的怪梦已经预示了一切:
你诞生于桂树之下,以桂子为食
便注定要头戴桂叶编制的冠冕
成为神经质的诗人
歌唱、歌唱,以至呕尽你全部的心血
(如果你的冠冕是黄金炼就
这世上,从西方到东方
不知会有多少人趋之若鹜)
九岁那年,你就遭受丘比特神箭穿心
(在后人看来,这简直不可思议
你的雄性激素实在发育得太早太早)
贝阿特丽丝,富翁的女儿
那时刚刚八岁
还只是一枚尚未绽放的蓓蕾
你居然会对她顶礼膜拜
后来她嫁作商人妇,二十四岁又香销玉陨
在你心里,她却一直是高贵的天使
“没有体验就没有感受!”
几百年过去,你的这番喃喃自语
红尘中究竟有几人能真正听懂
作为佛罗伦萨的执政官
(尽管你的任期只有短短两个月)
你以上帝的牧羊人自居
这城市,却遍布着
淫荡的豹、凶残的狮和贪婪的狼
在黑白两党血与火的厮杀中
为了和平与正义
你自愿以使臣的身份,远赴罗马
与神圣的教皇谈判
这罪恶的操纵者,却公然把你扣留
进而又把你终生放逐
根本不给上帝老儿一点面子
“在沸水中煮三次,在碱水中
泡三次,在清水中洗三次──”
你的苦难历程终于结束
告别了漏斗似的地狱和烈火熊熊的炼狱
你的肉身凡胎,开始超越永恒
漫游在梦幻中的天堂
而你的灵魂,可曾回访你的故居?
如今你已成为佛罗伦萨的骄傲
来到你门前,我却只听见历史的冷笑
(这冷笑,有如夜枭的啼叫
一声声,深深刺入每个人的肺腑)
2004.5.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