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五)


孟嫂在“福禄”招牌下稍立片刻,一双圆溜溜的眼里透出难掩的兴奋。昨日得讯时她正在葡萄架下勾织花边。这一精巧而单调的手工活她已持续多年。闲空着便坐下织它,静寂中时光便缓缓地从十指缝间滑漏过去了。每年开春她就在楼宅的每件木器家具上铺一条新的雪白带漂亮图案的花边。箱柜里还积存着一摞摞这样的手工织品。
    葡萄架在前院右侧,秋后采摘了果实的葡萄藤已没有兴盛时的浓绿和生机,锯齿状的叶片如老人枯萎的手微微卷曲。几只红蜻蜓在她身前身后追逐戏嬉。临近黄昏温煦的日光抚摸着她恬静的面庞。这时院门轻轻响了几声。
    无节奏的敲门声使她一惊。她站起来走去开门时扭过脸望一下芭蕉丛那侧。那个瘦弱的少年仰在躺椅上似已睡去,一本翻盖的书像人字屋架遮住他狭长的面孔。和他强悍的兄长相比这少年太孱弱太孤僻了,竟不像是同胞手足……那敲门声不像是他,有两个月没来了,他不想她,也该来看看自己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