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愁是一张窄窄的车票


    我读书的时候,刚好是中国改革开放之初,市面上还没有流行小说,有亲戚从香港带回了几本琼瑶小说和三毛的《梦里花落知多少》,另有一本诗集。当时大陆的文坛仍沿续文革之风,第一次接触到那样清新的文字,我喜欢的不得了。也就是在那本散文集里,我读到了余光中的《乡愁》。  

        小时候,乡愁是一枚小小的邮票,我在这头,母亲在那头。

        长大后,乡愁是一张窄窄的船票,我在这头,新娘在那头。

        后来啊,乡愁是一方矮矮的坟墓,我在外头,母亲在里头。

        而现在,乡愁是一弯浅浅的海峡,我在这头,大陆在那头。

  诗人通过柔美而略带哀伤回忆,缓缓的抒发了游子深似海洋的思念之情。

  或许是恰缝多愁善感的年纪吧,把书捧在手里,轻轻的读着,瞬间眼泪涌出了眼眶。

  那时没有双休日,也没有高速公路,每次回家都要坐大半天的车,只有等节假日才可以回去。

  回家买票也是大事儿,要提前好多天去排除买,票紧张时还要找关系,绿皮火车在假日里更是拥挤,每回家一次便如同今日民工返乡一样经历一场劫难。

  后来交通发达了,汽车班次增多、火车提速,以至如今的高速公路四通八达,现在只要在出发前打个电话告诉说声我要回家,二个小时后我就可以在餐桌上吃到老妈的猪肉炖粉条子。尽管如此,我现今回家看老妈的时候却不多,自己有家,有孩子,身体也渐渐差了起来,有时状态不好,会晕得一塌糊涂,如大病一场。

  上周五落落放假一天,她周四晚上坐了最后一班大巴在九点多回家了。周日返校前,和我信誓旦旦的说,下周说什么也不回来了,等清明节一起回来。这不知道是她第几次发誓了,我就暂且听着吧。

  周日走时不让我去车站送她,说会心里难过,把我摁到床上躺着她才出门儿。我不放心,跑到厨房的窗户前,拉开窗户等了半天也不见她从楼道里出来,过了一会儿门又咚咚响起来,就听她在喊妈妈。我以为她忘记什么东西了,拉开门看到她扑进来,急着问我:“妈妈怎么了,我在门外没走,听到哗啦一声响,以为你摔倒了。”

  我有些难过的笑笑,告诉她没事儿,我开窗户想看着她走呢。

  以前猫上高中时,我就是这样每天早上看着她从楼道出来,拐到大路上我才回屋。

  等她重新关上门走了,我又到窗前等着看她走出楼道,知道克在窗前看着她,便仰头和我招招手,一步一回头,直到走出我的视线。一个晚上都坐在电脑前,等着她回到学校的消息。晚上十点,她终于在宿舍关大门前回到寝室了。

  这个周一的早上,她发短信告诉我说,这一周她都不哭,会好好上课。我说好啊,要是这样妈妈奖励你。她问我给什么奖励?我说要什么都给。她说好啊好啊,我马上就去实施了。

  过了半天,落落发来短信告诉我说,她花了55块钱奖励自己了。我和蓉蓉商量了半天,也想不到55块钱她会买什么。隐隐约约地,我记沈阳到大连的辽东半岛号硬座票是55块!我寻思着,这孩子该不会买了火车票吧?

  接下几天她果然表现很好,打电话都是很开心的样子,说自己穿了在北京买的小皮茄克同学说她很漂亮,第二天穿了小尼外套搭小裙老师说认不出来她了,男生夸她是班里最漂亮的女生。说自己在语音基础课时,和另外三个同学一组,得了最高分。可是她就是不告诉我那55块钱的奖励是什么。

  昨天晚上,她终于和我说了,她周一早上没课,就和同学去了火车站,买了一张周五下午回家的火车票。她说,坐大巴太贵了,学生票还要90块呢,加上来回打车的钱,回家一次要二百块。这次她买火车票,坐公共汽车4毛钱就到车站了,加上55块的火车票,来回可以省一半钱。我告诉她我想到了,和她蓉姐姐猜着就是买火车票了。她说妈妈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她的人了,是蝎子耙耙!(独一份)。她又问我说,妈妈你知道我为什么这周心情很好吗?因为我在想妈妈的时候,只要看到那张火车票,心情就一下子好起来了,就觉得有盼头了。

  我当笑话学给同事听,同事埋怨我说不该这样宠着她,总让她回家。蓉蓉气愤之余冒出了一句:“你宠她怎么有点像老爷门儿宠二奶似的!”愣是让我半天说不出话来。

  实际上大家看到的都是表面现象,只看到了她周周都回家,却没有看到更实质的东西。落落并不是花钱大手大脚的孩子,她一周在学校花的钱只有六、七十块,除了吃饭和必须要买的东西外,基本不舍得买别的东西,但是这样省吃俭用的孩子,却为了周末回家把二百块钱交给了公路局,每个月她往返学校回家的路费近一千块,来回还要坐差不多近十个小时的车!她跟我一样,身体不好时会晕车厉害。有时下车恶心的根本吃不下饭。要不是想家想到了极点,她怎么肯爱这些罪?也许真的只有我才能体会到她的心情吧。

  我曾在沈阳工作了三年多,猫和爸爸妈妈都在这边,有时周末想孩子想的心里空劳劳的,但是我还是做不到每周回家,主要是打怵做车。连两周回一次都坚持不了,一个月或是二个月回一次常事儿。换了别的孩子,可能拿着钱去买穿买玩吃饭唱歌了,她只愿意回家,恋着这个破家,难怪她们班的男生叫她“乖小孩”。

  中午猫在网上,说落落发短信告诉她,这周她没有哭。我告诉她落落晚上回家。猫说知道,落落告诉她了。我问猫,落落每周都回家,你会不会生气或是嫉妒?猫很坚决的说,不会!她回家我还放心些,你多做点好吃的给她吃吧。

  猫是如她自己所说的那种,不是不想家,而是明知道回不去,就干脆死心了那种。

  我和蓉蓉说,算了,这么乖的孩子,如果一张窄窄的车票能让孩子安心在学校学习一周,我们就认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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