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遇

当我站在HUNTER MOUNTAIN准备往下冲锋的时候，我想起了HBO和那个温暖的小酒馆。来到这个滑雪小镇，我没有任何给人或给熊留下深刻印象的想法，我其实很想看喝杯小酒。

我一咬牙，高喊了一声不知道是谁的名字，飞快地冲了下去，这是个黑道，DOUBLE DIAMOND，旁边还有一个黑道是三个钻石的，布满了小雪包。我还没有那个实力。风声随着速度加快变得尖啸，我很快预感到自己要摔跤了，但是奇迹般地，我没有，一直往前。来到平缓的地带，人逐渐多了起来，这时候我一松懈，就摔了一大跟斗。腾空的几秒钟内，我感到很奇妙，时间瞬间停止了，眼前图像很缓慢，然后重重砸在地上。我眩晕了几秒钟，然后就开始找我的眼镜，幸好在附近。

站起来晃了晃头，我发觉自己在一个小岔道上，这里接到两条绿道（初级水平一般用绿道来表示，也合情合理），周围都是大树，空中风声仍在呼啸。为了避免狼狈和丢脸，我捡起滑雪板，步履阑珊地退出了黑道的舞台，望绿道走去。这里没人，一个人也没有，还有一个小时4：30分雪场关门，我决定坐一坐，思考一下人生和未来什么的，呵呵，其实想的还是那个温暖的小酒馆。

昨夜12点20分才来到雪场的小镇，这是个离纽约开车3个小时的地方，叫CATSKILL MOUTNAIN，拼写是不是这样，我也不在意。小镇有很多旅馆和小酒店，提供住宿和早餐，有的旅馆生意很好，因为他们提供HBO。这种付费的电视频道，有很多好的节目都是这里首先播放的，如我们熟悉的兄弟连，SEX AND CITY等等。从纽约过来，看到有的旅馆极度自豪地在门口书写：FREE HBO！！！觉得还是很搞笑的。我们没有选择有HBO的小店，却看中了一家提供FREE BEER的小地方。安顿下来就开始喝，免费的自酿啤酒我们喝了几杯就不好意思了，于是开始上长岛冰茶和威士忌。我和朋友都是部队大院长大的，还算染上点父辈斗酒的坏风气，没过三巡，就开始大声嚷嚷来，中间夹杂着对骂和调侃的广东话。旅馆很小，老板兼做酒保，前台和咨客。这个小老头，是个白人，很精神，半秃头，穿件乡下人常见的大红呢绒格子衫，霹雳哗啦地正在倒弄一台收音机。他听到我们在互相开骂，静静地走过来，就说，“YOU GUYS CHINESE？”我说是。他冷不丁又冒了一句，“缴枪不杀”的中文。我的朋友反应快，说了一句“诺松空叶”（越南语：缴枪不杀）。

可这个老头是什么回事？我刚想问，他说了，今年80多了，去过朝鲜。给我们看了看手，说朝鲜真他娘的冷，手指冻掉了一个。原来是抗美援朝被抗的那一个。小老头一直在说，我们也很尴尬，不知道说什么好，毕竟是在别人的国家。小老头说他叫CONELII，是意大利裔的，51年到朝鲜，没打什么大阵仗就负伤了，于是回国。这人越说越起劲，后面我就听不清了，记得他说了很多“CHINESE ...MEAN...FIGHT LIKE BEING DOTED WITH DRUG”，说完后这人转身就走开了，晕。想问几句都不好意思了。我那哥们却喊了一句：“IS CATSKILL AREA COLDER THAN THAT PLACE IN KOREA?”他说，还是朝鲜冷，有时零下40度（我觉得匪夷所思，老头老糊涂了，不可能这么冷吧）。

出门结账的时候，我们给了DOUBLE TIPS，还拥抱了一下，感情很复杂。走在雪地里，卡擦卡擦地响，想着酒馆的温暖，还有爬冰卧雪的中国战士，不自然地就哼起了“雄赳赳，气昂昂，跨过鸭绿江。。。”

老兵不死，呐喊无声。

向英勇的无畏的中国人民志愿军战士致以最崇高的敬意。

2009.1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