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躺在床上，脑门生疼，这是用脑过度的表现，心里暗暗懊恼：廉颇老矣，尚能满分否？

这几年，总觉得英语水平直线下滑，于是祭起当年法宝，以考代练，报了雅思，参加昨天和今天的考试。不料，之前依然没有时间准备，连一套模拟题都没做，就仓促上了考场。

对于雅思，我倒并不陌生。97年，就听说要设立这么个考试，本来是和武大英文系联系设立考点，不知怎的泡了汤，武大为矜持付出代价，与雅思失之交臂，让湖大捡了便宜。98 和99年，英国人 Christopher Hampton在系里设了个英国项目的workshop，准备大张旗鼓，可一直不顺心，99年黯然离开。

读研时，我非常喜欢老Hampton的课，老头的英语讲得抑扬顿挫，九曲回肠。1米94的身高，在校园里碰到我，会深深地躬下来，挑着夸张的眉毛说，“Good morning, ”又猛地起身，徐徐叹出一句升调“sir...”。也正是老Hampton，让我开始对英式英语和英国文化着迷。

Hampton现在是中国地区雅思考官的首席培训官，负责雅思考官的培训。四五十岁才结婚，娶了位中国妻子，不知是否还在东南大学。02年，我代表武大，作为教练参加21世纪全国大学生英语演讲比赛，在南京和老Hampton重逢，还讨好般的告诉他，当年他从英国购置的所有音像资料，一直都由我在保管，老Hampton却神情萧索，暗想自己的苦心经营，竟落如此下场。

99年，我还在一家学校兼职，雅思刚刚面市，无人知晓。发了我一套原版教材，让准备授课。我教阅读与写作，英国人Mat教听力和口语。我和这个表情丰富，酷爱泡吧英国人的友谊，就从那时开始。后来，Mat成了武汉地区的首席雅思考官。04年，我力邀Mat辞职，加盟新东方。我喜欢看到Mat绿莹莹的眼珠子醉眼朦胧，在酒吧里主宰一切高谈阔论的英姿。

昨天的考试，8点就得到场，为保险起见，我头天夜里，结束李心一的睡前游戏时光，匆匆赶到湖大附近的一家酒店。昨天6点半起床，头晕眼花。到了考场，满眼神色紧张的考生。早上酒店餐厅未开门，我吃了杯方便面，进了考场就后悔了，口渴，却不能带水，之前又忘了喝水。这意味着将4个小时滴水不进，我舔着嘴唇，神情沮丧。

首先是听力。我的缺乏训练劣势，开始体现出来，理解没有问题，只是还要记笔记，找答案，目不暇给。我当年训练有素，自然不在话下。如今年纪似乎是大了，在出国考试的考场上，我属于风烛残年，精神难以集中，以至于有两道题，眼睛发花，一时不知在何处。居然得动用最后一招：猜答案技巧。这听力的满分，估计很玄。

阅读，比想象中麻烦，但满分肯定没问题，也只提前10分钟做完，去了趟厕所，掬了捧生水，润润燥得冒烟的喉咙。回来看着黑板发呆，实在不想去一一检查了。写作，时间紧张，好一阵忙乱。写关爱环境，政府和个人谁该承担更多责任。我素来不喜这类干巴巴的文章，无从发挥。本来想写写美国作家梭罗和他的《瓦尔登湖》，住在湖边搭个草棚，回归自然之类。又担心改卷子的老外看不懂这风情，误了我冲击满分。思想一分岔，时间便不够用，仅仅提前5分钟，检查了一遍，时间便结束了。考场上不能谈风月，竟窘迫至此！

口试在今天上午，我第一个，8点半开考，考前坐在门口。深深的走廊，五六个考生分坐在教室门口，面如土色。我深深吸了几口气，想驱散这紧张气氛带来的影响。隔壁两个教室门打开，考官探出头来，说着礼貌好听的英式英语。可我的考官迟迟没有动静。

门终于打开，一位秃顶中年男子现身，他一开口，我暗暗叹了口气，知道自己运气不佳。虽然我喜欢澳洲，可对澳洲英语着实不感冒。交流倒还舒畅，流程次第走完。第三部分的大题，是问我近来最快乐的事是什么，我回答是女儿李心一能说完整的句子了。考官见不是寻常雅思培训里背的模板，颇有兴趣。聊得挺愉快，也就结束了。考官关了录音机，说考完了。又意犹未尽，追着和我聊了几句无关话题，兴致很高。如果是英国人，我少不得会邀请他晚上去酒吧，继续详聊育儿经，可惜。我草草恭维了几句澳大利亚的好话，点头哈腰地推开门走了。

连续两天早起和精神紧张，令我脑门发昏，恍恍惚惚中走出考场。雪上加霜的是，一位男生凑上来，神秘兮兮地问，“你是新东方的那个校长吧?”我尴尬万状。男生又切切追问一句，“我10点半考，您看，我该如何提高我的口语水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