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时常会想起小时候在农村时候的很多事情。但每每想起,都是和眼前发生的改变有关,想起当时的快乐,每每此时,每每却心酸。
我从出生直到上完高中的生活都和老家的记忆完全关联,尤其是家乡的田野。因为我从小就沉迷在大自然中,不喜欢和人交往,妈妈甚至说我好像有些孤僻,除了上学看书就是去原野“疯”、“野”。或许在别人看来,田野里除了庄稼是他们在乎的,其他的都和生活无关。
我的家乡在洛河边,在河南、山西、陕西交界不远的地方,村庄的布局和名称都充满了历史,两面沟壑,四座城门,方方正正,住宅布局有规律易守难攻的微小城池:晋王。洛河除了给我们旱塬的庄稼带来浇灌的水以外,沿河的泉眼和小溪也养育着大片的草滩、芦苇荡和生活在其中的大大小小成员。
春天还没来的时候,荠菜、沐芽(音muya,意婴儿)青、油勺勺、面条条、羊蹄甲、眯蒿蒿等就是能够挖到的最常见的野菜,回家煮煮,拌点盐和醋,或者包饺子,蒸包子都非常美味。在我们那里,这些野菜就是冬天补充蔬菜的一大资源。小麦拔节油菜抽薹的时候,这些野菜也开花了,紫红的、粉红的、蓝色的、白的……蜜蜂这时候也开始嗡嗡叫着到处采蜜忙了。
在即将消融的冰碴子积雪下面,白蒿长芽子了,粉白白,毛茸茸的;刺角儿也从春泥中钻了出来,骄傲地顶着满脑袋的细刺;榆钱钱大了,嫩嫩绿绿的;油菜花开了,黄灿灿开遍原野;洋槐花开了,一树一树的香香甜甜,一串一串洁白如玉。这些都是很好看又很好吃的,所谓有很强的观赏性和食用性。眯蒿蒿开黄花了,面条条开粉红花,开满懒人的庄稼地。扯一些刚长满新叶的杨柳条,编成一个大凉帽子,在上面插满各色的小野花戴在头上,扭一节柳枝的树皮,放在嘴里咬咬就可以吹一半天的柳哨。而这时候的旱塬上,也已经郁郁葱葱,长满了我已经记忆模糊的野草野花。但是仍然很清楚记得的,有一种非常小的花,至今我也不知叫什么名字。它的轮状簇生,紧贴地面,然后伸出一枝一枝像细铁丝般的茎,在最上端顶着一朵小小的,粉红色的5瓣的花,很像云南这里野生的报春花,但是至少缩小了50倍。每年它都会出现在我喜欢闲逛的土崖上,而在别的地方却很难见到。
面条条头上捧上米瓦罐,这样的春天就飞快地结束了,柳哨的声音渐渐消失,原野中除了燕子飞来飞去,最忙的就是要收麦子油菜的乡亲了。拔草、介苗、浇水、施肥可不就为这一刻,把丰收的希望收到场上。一猫腰就是一个上午,一猫腰就是一个下午,一装车就是一个晚上的这是我的母亲。当然,屁股后面还有我。而这时候的日头,早已不像春天那样温暖,晒时间长一点,皮肤就像有刀割一样,再加上麦芒和汗水,似乎浑身都爬满蚂蚁。而到了晚上,露水上来,却感觉冰凉冰凉的。我是长女,家里的农活是要帮忙的,爸爸假期很短,没有爷爷奶奶照顾,没有亲戚朋友同村,我们靠的也只是有限的街坊邻居。我帮忙扶架子车,要把辕压下来,没想到一车的麦子把我埋在了下面。晚上天凉,装车不会抖掉麦粒,可我这一弄,制造了不小的损失。
油菜、麦子都收上场了。我们家没有牲畜,就只好用铁叉和夹链拍,然后借着场上的野风扬一下,把麦衣子扬出去,把麦子颗颗都收到一起。弄完麦子就弄菜籽,弄完菜籽就晒场了。为了防止麻雀吃,每天都要看着。不看的时候,就去拾麦子。拾麦子是小时候学校要勤工俭学的一部分内容。所以,不想给家里添负担的,就每天都自己去收了麦子的田里去捡那些没有被收起的麦穗。而另外的一项勤工俭学是挖白蒿或者蒲公英。白蒿生长在干旱的土塬上,或者河滩地较干的地方,而蒲公英,就生长在生机勃勃的草滩。而草滩就是让我快乐又心酸的回忆,因为它曾经那样的充满生机,而现在已经完全变了模样。(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