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透时空的那一副画面
好,让我把这深厚历史中的三个关节点分列如下:
I蓝英年先生的新译作《回忆果戈理》是纪念果戈理诞辰二百年。
II马申斯基(С.И.Машинский)编辑注释的《同时代人回忆果戈理(Гоголь в воспоминаниях современников)1952》是纪念果戈理逝世一百年。当时,全世界都有隆重纪念活动。
III 绥青出版,卡拉什(В. В. Каллаш)汇编的《同时代人回忆及往来书信中的Н. В.果戈理(Н. В. Гоголь в воспоминаниях современников и переписке)》很明显是纪念果戈理诞辰一百年。
三本书虽自独立,各有其名,但是,都和一个词组相关,即“Гоголь в воспоминаниях современников”,都出版于周年纪念之时,循着这条记忆女神之书的“时间隧道”,我们中国读者似乎更能穿越到果戈理的世界了。
读 蓝老师的译文,果戈理的一举一动浮现在我眼前,我,是一个一百多年以后才出生的后人,而且是一个远离1852年的莫斯科[1]的中国后人。
“就在这个星期里(星期一至星期二的夜间),尼古拉·瓦西里耶维奇吩咐小厮打开炉门,自己从书橱里取出一大摞写满了字的笔记本,扔进炉子里烧毁了。小厮对他说,‘您干吗要这样做?也许它们以后还有用呢。’果戈理不听他的话。当所有的笔记本都快烧完的时候,他陷入沉思,在椅子上坐了半天,然后哭了。”[1](197-198)
这一幕感动了多少人?这一幕给世界文学史留下了多少遗憾?也是1909年,果戈理诞辰一百周年之际,俄国大画家列宾(И. Е. Ре́пин)画了一幅81 × 134,5 см的油画。画面上的每一个细节,都来自于《回忆果戈理》中两篇文章的描述,一篇是尼·瓦·贝格的《回忆尼·瓦·果戈理》,另一篇是阿·捷·塔拉先科夫的《尼·瓦·果戈理临终的日子》。目睹果戈理死亡历程的人,有很多,但是,留下的记录,却真假难辨。贝格和塔拉先科夫的回忆录被认为真实性最强,具有特别的意义。后来,几乎所有撰写果戈理传记的作家,写到果戈理的死亡,都会引用这两篇文章的说法。上面所引的译文,就是后一篇回忆录的一段。作者塔拉先科夫是一位医生,他的回忆录被车尔尼雪夫斯基誉为“俄国文学史上珍贵的文献” 。[1] (193)、[ 2](672)蓝老师的新译作对塔拉先科夫(1816—1873)亦有介绍:“当时关于果戈理的病传说纷纭,报刊上也登载过不少文章,但其真实性都有值得怀疑之处,塔拉先科夫这篇回忆录最真实可信,因而也最有价值。 ”[1](193)。这篇回忆录,最早发表在1856年《祖国纪事Отечественных записках》第12期。但是由于书报检查和其他原因,其中一些人和事被略掉了。1902年再版时,才根据手稿恢复了原貌。1952年出版的《同时代人回忆果戈理》使用的就是1902年版本。蓝老师翻译的,就是这个版本。
请看蓝老师所译的塔拉先科夫对果戈理临终状况的描述:
“我见到他吓了一跳。我跟他一起吃午饭不过是半个月前的事;那时我觉得他是一个身体强健的人,朝气勃勃,容光焕发,结实强壮,可我面前的这个人却仿佛患肺病患得奄奄一息或者由于长期虚弱疲惫已极。他瘦得像皮包骨,凹陷的眼睛黯然无神,脸上就剩下一张皮了,两腮塌陷,声音微弱”。[1](200)再看另一处译文“……星期三上午,所有的医生都进入病人的房间,开始给他做检查,询问他的病情。按他肚子的时候,他的肚子空软得隔着肚皮可以摸到脊椎骨。”[1](205)“夜里十一点多钟,他的腿开始变冷。……隔着肚子很容易摸到脊椎骨。”“一八五二年二月二十一日,星期四,我于早晨九点多钟在参加会诊的医生们到达之前赶到。会诊规定十点举行。但我遇到的已经不是果戈理,而是他的尸体了。”
当年,第一次阅读蓝老师的译文,这些细节就深深印在脑子里。许多年以后,当我本人在讲述俄罗斯文学的时候,每一次转述蓝老师这一段译文,我的同学总被感染。也许,他们的思想也循着蓝老师的这段文字,跨过时空,飞到了那个凄惨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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