鼠尾牛头话鼠牛

    牛年就要露出它的尖尖牛角了，这时节，它清脆的蹄声和哞哞的叫声已隐约可闻。

    鼠年的上半年被接二连三的天灾闹腾得不成样子，坏消息满天飞，泪水也满天飞。老天爷似乎还嫌不够分，到了鼠年的下半年，又整出全球经济危机，富豪们的财富缩水尚且在五成以上，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普通百姓的钱袋更是瘪了好几分。

    外国人对鼠素无明显好感，至于恶感，也不是十分强烈，鼠党（Rat Pack）一词颇具江湖气息，并没包含太多的贬义。动画片《米老鼠和唐老鸭》中的米老鼠是万人迷，《猫和老鼠》中的老鼠是智者，遭戏谑的反而是猫，理由只有一个：猫代表豪强，鼠象征弱者。

    中国人不喜欢鼠，嫌恶之情历久弥深。但凡与“鼠”字相关联的词语、成语和谚语，很少有褒义的。江湖诨名倒是个例外。《水浒传》中一百单八条好汉中有一位“白日鼠”白胜，只是个不起眼的小角色，座次排在倒数第三。真正扎扎实实给“鼠”正名和平反的是《三侠五义》，“五鼠”兄弟中最厉害的是“锦毛鼠”白玉堂，他武艺超群，力敌“御猫”展昭，两人斗智斗勇，惊心动魄。尽管作者绞干脑汁，费尽笔墨，但他为鼠正名和平反的效果并不算很理想。在世人的成见中，鼠的主要特点是什么？是贱，是恶，是丑，是贪。“鼠肝虫臂”极言其微贱，“鼠目寸光”极言其谫陋，“鼠牙雀角”极言其强暴，“鼠窃狗盗”极言其卑劣，骂人“鼠辈”则极尽蔑视，骂人“硕鼠”则极言其贪婪，“老鼠过街，人人喊打”则极言其可恶。鼠的名声如此狼藉，老祖宗偏偏抬举它，将它排列在十二生肖之首，真是令人挠破头皮，也弄不明白。

    民间历来有“猪鼠年，性命悬；牛马年，好种田”的说法，更久远的岁月且不去算那笔细账，近代以来不足二百年间，鼠年多有大难，则是不争的事实。1840年（庚子年）中英鸦片战争爆发，1852年（壬子年）太平军横扫江南数省，1900年（庚子年）八国联军攻入北京城，1936年（丙子年）日军侵华战争的阴霾日益浓厚，1960年（庚子年）全国大饥荒……鼠年的日子竟如此难过。这一切真是纯属巧合吗？

    相比鼠而言，牛的名声就要清白些许，与之相关联的词语、成语和谚语，尽管有褒有贬，但绝对不是一边倒。“牛鬼蛇神”、“牛头马面”、“对牛弹琴”、“牛头不对马嘴”、“老牛拉破车”、“老牛吃嫩草”、“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是贬义的，“牛角挂书”、“牛刀小试”、“初生牛犊不怕虎”、“牛皮灯笼肚里明”、“俯首甘为孺子牛”则是褒义的。股市逢“牛”则民心欢悦，强者被称为“牛人”则是盛誉。牛的特点有二：一是倔，二是勤。晚清大臣左宗棠自称一身牛脾气，即是专指这两项特长。倔强的人能负重行远，勤劳的人能白手起家。奇妙的是，我认识的朋友中，属牛的几乎个个倔强而勤奋，最典型的是我的忘年之交李元洛先生，他年逾古稀，仍笔耕不辍，一部部见情见性见学养的精品力作，比如《唐诗之旅》、《宋词之旅》、《元曲之旅》，相继问世。“庾信文章老更成，凌云健笔意纵横”，李元洛先生所下的苦功绝非浅显，所获的成就当然辉煌。

    美国第一位黑人总统奥巴马于鼠年之末上任了，这是近来最值得瞩目的大事情。奥巴马是牛年之后的虎年出生的，果然一身虎气，他的演讲词既饱含激情，又富于理智，他强调坚韧的实干精神和丰沛的创造活力，强调美国应对重重危机时的全民信心。“我们要延续代代相传的宝贵礼物，延续神圣的理想，那就是上帝赐予我们的承诺——人人平等，人人自由，人人都有机会去追求最大程度的幸福。”他的话语并不新鲜，但这样的理念必须坚守。“山姆大叔”由一头高配的壮虎引导，再加上使不完的牛劲，其再度腾飞应当是迟早的事情。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千门万户瞳瞳日，总把新桃换旧符。”鼠年行将隐退，牛年即将现身。“一生之计在于勤”，如果我们以往没有准备好，没有做好，就从牛年开始行动，仍不迟。“勤”，正是我们在危机时刻必须付诸的艰苦努力，多说实话，多干实事，希望之光才会重返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