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在莱西西边,而莱西之西,为平度,平度界内,有天柱山,天柱山中,有魏碑,魏碑名曰《郑文公碑》。郑文公者谁?北魏时期山东的“省部级干部”郑羲是也。
8月16日。崔兄驾车,谭兄,王兄,崔生一同前往。看看这块为青岛文化底蕴增添了不少光彩的石头。一路之上,风清日丽,蝉声高亢,满目葱绿。好!好!
一千四百年以前,在山东为官(兖州刺史)的郑羲去世了,葬在了他的老家河南。他的儿子和手下很孝顺。想想,老郑在山东为官,总得留下点什么让后人瞻仰。以前如果为官为老百姓做主,老百姓会自发的给他立一块德政碑,当然需要经过政府层层审批。这样的碑是很有面子的,可以在活着的时候立。但是,据说老郑在当地为官,没有什么太好的名声,也没有听说有人为他立德政碑。没人贴金,那就自己来吧。有个叫“程天锡”的文书和六十几个下级吏员倡议,要为老郑立块碑。把这个溜须拍马的计划告诉了老郑的第三个儿子郑道昭,郑道昭也是光州刺史了,一听这建议,当然高兴。于是他们东拼西凑,将能够贴金的话都写在了纸面上,什么祖上就出了不少大官,什么皇帝特别青睐,什么一家父子三人一同上朝,成了一道靓丽的风景线,什么读诗书、知礼仪、恤民情、享世舆,什么皇帝赐了谥号叫“文”,等等,不一而足。最后郑道昭圈圈点点,将那些闪光的词都留下了,定了稿。然后,就是工匠撅着屁股,吭哧吭哧刻啊、凿啊,忙乎了好一阵子才完成。石头质量不是很好,当然经过了一千多年的风吹日嗮,已经模糊不清了,再加上铁栅栏守护,只能看个模样了,看好的拓片,比原石都清楚。
不知道郑道昭为什么选择了这个海拔仅为二百多米的小山,这座山当时连名字都没有,是郑道昭他们爬上去之后,刻上了“此天柱之山”几个字,这才有了好听的“天柱山”的名字传承下来。不过让人家见过世面的人看了可会笑话的,这么矮的山叫“天柱”?啧啧……古人特重身后之名,或期望留名于青史,或欲托金石之坚贞,与日月永存。所以山要名山,石要佳石。不管怎么说,公元511年,郑道昭还是命人将《郑文公碑》刻在了山的半腰。不久,郑道昭又跑到了辖境内的莱州,发现莱州云峰山的石头更好,又让手下人重刻。别忘了这时候郑道昭也是光州刺史,刻块碑虽然很费时,但是那不就是他一句话的事吗?所以,平度的就称为上碑,第二次刻的莱州的那块便称为下碑(再找个时间去爬)。
石头上并没有署名是谁刻,后来清人阮元特别喜欢北碑,他亲临摹拓,说这两块石头的字都是郑道昭的作品。历史上的好多糊涂账就是因为名人的不负责任的话造成的。十年前俺写博士论文的时候,就认为不是郑道昭写的,很可能是那个主簿“程天锡”写的,虽然也是不太负责任的话,但是我认为保险系数要比阮元的大,嘿嘿!当然,没人注意俺的不负责任的话,而是阮元的不负责任的话一直被今天所看重。加上清代包世臣说这块碑“真文苑奇珍也”。经过名人一忽悠,郑文公碑名声大噪。当然碑石的书法应该是不错的,但是说实话,在北魏,能刻出这样水平的作品,实在是很多。因为我们换了一个眼光看问题,发现穷乡儿女造像都很美。不管怎么说,我们要感谢几位对于郑文公碑的高度评价,没有他们的高看,这块碑就不会这么有名,也很难说就会被定为国家重点保护单位。青岛在文化上的宣传中,都要拿出这块碑说事。青岛书家也有写“郑道昭”达到很高水平的。
今天登临,看到山上做了精心布置,修了山门,还把一些古代的书法家刻成雕像,陪伴在郑文公碑周围。周围的路正在拓宽,不久,在附近举办的葡萄节,又要搭着“郑文公”台,唱经济戏了。新的雕刻没什么看头,倒是里面的葡萄园引起了我们的兴趣。果农很好客,很大气:“一块钱一斤!”买完了,他还让我们摘着吃,上面有农药的痕迹,我们要求洗洗。“没有毒的,上面没有毒药。我们家的孩子都是这么吃的。”她指着一边的正吃葡萄小女孩说。在她看来,那些吃了后立刻让人蹬腿翻眼的药才是“毒药”。不管怎么说,我觉得果农要比郑氏诚实、可靠、淳朴得多。
历史上的名人、名迹往往会附着一些传说,这里也不例外,王兄在我们吃葡萄的时候与那里乘凉的老人聊天,得知,这块山上有七十二处刻石,如果谁都找到了,他就会成仙。人们往往只能找到三两块。据说清代有位秀才找齐了七十二块。一位道士端了一碗水,在碗里唾了口吐沫,说,把这碗水喝下去,你就成仙了。秀才没喝,当然,结果可想而知。
天很热,山上除了我们没有第二个游客。下山已经十二点半了。老崔早就坐车上等了,他今天当了很好的司机,平时都是别人给他开车。还有,他已经安排好了饭,一顿丰盛的午餐还等着我们呢!
(备忘:谭兄掏的门票,一人二十元。)
山东平度天柱山,半山腰亭子里的,就是《郑文公》了。
顶着烈日,直奔《郑文公》。
看《郑文公》,想像工匠刻凿的景象。
“此天柱之山”刻字,可能是郑道昭爬山时随口作了个比喻,随从便刻在石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