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一直下


 

南京下了好几天的雨,窗外有点雨打芭蕉的味道,愁绪中隐含诗意,诗意中掩映愁绪。我这样大大咧咧的人,格外珍惜心灵突然而至的静穆,像闹市中听见天籁,为我消解噪音。我这样热爱欢笑的人,还喜欢在跌入一个臭泥沟之后,摸摸屁股口袋有没有钻进一条泥鳅,通常啊,两个屁股口袋都有呢。

我的人生因此过得很随意,很写意,也很恣意。那天是我的阴历生日,“你进33岁了吧?”母亲说,我一愣,迅速反驳:32!”有什么区别呢?我的意思是,我好像还停留在17岁的青春期,一颗懵懂、跳动的心跟当年毫无二致,仍然觉得世界无比美丽,仍然相信前途不可限量。

女儿到南京已经一个多月,小家伙开始喜欢和我粘在一起,为我念叨了四年的小Baby和理想中的儿童房,她开始催促我找个男朋友并结婚。我们在肯德基公开讨论这个问题,她童言无忌,心无芥蒂,我哈哈大笑,充满欣喜。这么多年,我最在乎的教育就是希望她对爸爸妈妈的离婚不要介意。我做到了。未来我有另一个难题——让她对我的单身并不介意。但新的苦恼是,女儿对我的眷恋其实缘于对某种生活方式的向往,那里有妈咪,有儿童房,还有小Baby,隐含背后的或许还有一个爹地。我跟她瞎侃:“你是想要中国爹还是外国爹?”

“中国爹!”她回答,并问:“你呢?只要你喜欢的我就喜欢。”我深深感动并愧疚,身为妈咪的我从未想过她喜欢的我就喜欢,如今她喜欢有Baby和儿童房的生活,我该怎么办?如果我无法办到,就必须给她一种没有Baby、儿童房和爹地却同样幸福的生活。那是怎样的生活呢?

我的人生也在下雨,淅淅沥沥敲打我心。南京的事业和生活正经历前所未有的挫折与风波,它们是财富,也是人生。我并不忧愁,但有孤独,一种深切的只能与命运对话的孤独。像往常一样,我又进入一种轻微的幽闭症状态,不愿见人,不愿说话,不愿与外部世界发生联系。连最好的朋友发来短信,都不愿回。总有这样的时刻,当我想把人生看得更清楚时,唯恐有什么东西挡住心灵的眼睛。

其实,我已经有了很多细小的改变,对生活亦有了许多新的感悟,包括爱情。但希望由人生主宰爱情而不是爱情主宰人生的想法始终没变。为此我已作好最荒凉的准备:生个小Baby很容易,拥有儿童房也不是太大问题,但在追逐幸福的路上,让注定缺席的坦然缺席好了,人生永远充满喜乐、创意与发现。那是真正的自由,永无悲伤和恐惧。

 

 

                                 200889于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