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关于教师师德和师生关系成为了媒体讨论的热点,如《FT中文网》就重塑师生关系方面进行了阐述:关于“范跑跑”事件尚未平息,“杨不管”又重新拨动中国社会神经,“学生安全”与“师道尊严”的大辩论试图把脆弱的师生关系拉回正常轨道,让“保护学生是教师义不容辞的责任”成为全社会的共识。“保护学生安全”被郑重其事地写进新修订的《中小学教师职业道德规范(征求意见稿)》,中国教育部正在全国范围内对此“规范”公开征询意见。上一次修订还是在11年前。
“杨不管”事件事发安徽长丰县,两名学生在课堂上打架,杨老师说“你们有劲的话,下课后到操场上打”,然后继续上课,并未加以制止。课堂上的殴斗最终致其中一名学生死亡,地理老师杨经贵从此赢得“杨不管”恶名。据相关媒体报道,半年前就在这所中学,一名学生用菜刀砍断了自己班主任的四根手指,事因肇事学生迟到被班主任批评。杨经贵在接受媒体采访时也坦承,“平时管教学生时也有所顾忌,确实有些不敢管,很多时候感到力不从心。”该不该管学生,怎么管,其间的度在哪儿——突然间成为中国几百万中小学教师的“哈姆雷特难题”。
“杨不管”事件中各种报道语焉不详,是杨经贵老师不愿管,还是不敢管?前者关乎教师职业态度,后者事涉校园安全,不能混为一谈。杨老师已为“不愿管”付出代价,停职,检讨,并赔偿10万元;若是“不敢管”,当有相关官员承担连带责任,是什么原因导致校园如此不安全?
仅仅是校园安全问题,事情倒也简单了,治安问题远比心灵事件来得简单,也易于解决。就我有限的经历,发现校园安全事件从来不绝,在中国经济欠发达的内地和东南沿海一些乡镇,黑社会浸入校园,曾一度呈难以控制之势。
2001年3月在江西萍乡某县的中学,同学间龃龌,为报复同窗,一名学生向放学的人群投出一颗手榴弹,一死21伤。我当时的调查发现,这个县城的街头经常能看到警匪片中精心动魄的场面:一伙“小黄毛”举着菜刀,从城南追到城北,乱砍。“小黄毛”是当地人对无所事事的二流子们的称谓,额前染一抹黄色是他们区别于他人最明显的标志。“小黄毛”们有帮派,“斧头帮”、“帽子帮”、“青龙帮”,年纪大的不过三十,年幼的也就十三四岁。老师们的担心也正在成为事实,“小黄毛”已在校园中渗透。之前这所中学就曾发生过一起爆炸案,一名学生夜里在老师宿舍的楼板下放置炸药,要炸批评过他的老师,气浪把楼板掀了起来,幸亏当天夜里这位老师没有睡在楼上。
学生中已有帮派,“白莲教”、“小龙帮”,成人世界在校园真实呈现,如在河南的一所中学的校园帮派有一个响亮的名字叫“少豹堂”,“组织经费”靠收取会费、保护费和抢劫来维持,侵害对象主要是校内学生,不分男女,均不放过,甚至连饭菜票也抢,近400名学生因此离开校园。某历史老师盛某被打,用“斯文扫地”向我形容自己当时的感受。这事件导致的直接效应是,在学生们看来,“少豹堂”的“势力”远远超过了学校的力量。盛老师就被打一事向校长冯某汇报,得到的答复却是——“这事儿我管不了”。盛老师曾疑心牵涉到其他原因,直到有一天他亲眼看到冯校长被“少豹堂”的孩子们喊着名字羞辱,校长只能铁青着脸匆匆走过,才意识到这群孩子的力量已经不可小觑。一位年轻老师新婚,但因与“少豹堂”一成员“有小磨擦”,有家不敢回,吃住在学校。到后来,学生的钱被抢也不再向老师汇报了,因为他们知道老师“帮不上任何忙”。
与“范跑跑”不同,范老师当时面临的是生死关头的抉择,在短暂的一瞬作出“不保护学生”的决定符合人性的弱点。但校园治安混乱,却使得更多的教师不得不在自身安危与维护学校秩序之间作艰难的权衡,照这个逻辑倒推,把一切责任归咎于老师们的道德失范,显然有违公平。最可怕的当然是“不愿管”像疫病一样蔓延,城市独生子女增多,老师在传道授业解惑过程中稍有过格之举,都可能遭致非议,成为口诛笔伐的对象。“爱其子,择师而教之”,师道尊严几千年来在中国传统宗族社会享有至高无尚的地位,如今却在面临挑战——“素质教育”训导下的一代,对师道尊严的理解不啻相差万里。
“范跑跑”事件后,中国教育部门在全国中小学教师队伍中狠抓师德建设,并在制度上给以约束。危险的是,单纯靠教师个体道德重塑,而忽视调整因复杂的社会学成因导致的正在急剧下滑的师生关系,将很难从根本上解决老师们所面临的困境。这是一语“保护学生安全”所不能承受之重。在“杨不管”事件之后的
反思:作为一个老师,我们有责任保护学生的安全,但谁又保护教师的安全呢?当学生可以无条件选择老师时,老师为何没有权利选择学生?在当今物欲横流的社会,当暴力、色情等充斥校园,当家长宠爱和纵容学生时,当媒体宣传片面时,谁有过换位思考?或许需要重新塑造师德,需要尊重教育和尊重教师,虽然社会上充斥读书无用论,但教育毕竟是强国的基础,是改变和提升的关键环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