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南风：丑女也倾国

丁启阵

中华五千年文明史，历史故事多如恒河沙数。但是，较为著名的故事往往都难免落入这样那样的俗套。俗套之一便是：红颜必然成祸水，丑女一定很贤惠。

红颜祸水的例子俯拾皆是：夏朝桀王的宠妃妹喜，商朝纣王的宠妃妲己，周朝幽王的褒姒，春秋时期越国的美女西施，汉朝成帝的宠妃赵飞燕，唐朝明皇的宠妃杨玉环……史上著名的美女，除了王昭君之外，几乎没有一个不是祸水的；丑女贤惠的例子也是一举一箩筐：上古黄帝之后嫫母，战国齐宣王之后钟离春、齐湣王之后宿瘤，东汉美男子兼大名士梁鸿的妻子孟光，三国时蜀国名相诸葛亮的妻子黄硕（阿丑）……史上著名的丑女，几乎没有一个不是贤惠有德的女人。

班固《汉书·外戚传》咏孝武李夫人曰：“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也包含有只有美人才能倾国的意思。

其实，凡规律必有例外。这里我就讲一个这样的例外故事：晋朝丑女也倾国。

这位倾国的丑女，乃是贾充之女，名叫贾南风。这位丑女到底怎么个丑法呢？外表的“丑而短黑”倒在其次，更为严重的是她的内心，阴险狡诈，毒如蛇蝎。那么，这样一个丑陋之人，她凭借什么，竟然能够将一个王朝坑害掉呢？请听我细细道来：

晋武帝司马炎，准备为太子娶卫瓘的女儿。但是，他的杨氏皇后因为听从了贾、郭一党的游说，想要让太子跟贾家结亲。晋武帝先是表示不同意，他说：“卫公的女儿有五大优点，贾公的女儿却有五大缺点；卫家遗传，聪明贤惠，生育能力强，相貌姣好，身材高挑，皮肤白皙；贾家遗传，性好妒忌，生育能力差，面目丑陋，身材矮小，皮肤乌黑。”因为杨氏皇后的坚持和荀顗、荀勖等大臣一再称赞贾氏的贤惠，于是就订了婚。原计划是，让贾南风的妹妹贾午跟太子结婚的。由于小太子一岁的贾午实在太矮小，衣服都撑不起来，于是改为比太子大两岁的姐姐贾南风。泰始八年（272）二月，贾南风跟太子成婚，成为太子妃。

贾南风跟太子结婚后，立即暴露出了妒忌而狡诈的本性。太子一方面害怕她，同时也被她给蒙骗了，其他妃嫔都很难接近太子。这位贾氏太子妃，不但欺骗脑子不大灵光的太子，也巧妙地把精明过人的武帝司马炎给骗得团团转，稳住了太子的地位，当然也稳住了自己太子妃的地位，为日后成为皇后、权倾朝野铺平了道路。

这位太子妃为人十分残忍，曾经亲手杀死过好几个人。有一次用戟投掷孕妇，结果，孕妇腹中孩子随刃坠地。武帝听说之后，大怒，想要将她废掉。由于一帮大臣的纷纷求情，只得作罢。公元290年，太子司马衷继位，成为惠帝，贾南风被册立为皇后。

成为皇后的贾南风，暴戾之性变本加厉，使惠帝下密诏让人杀死了曾经对自己不利的卫瓘和司马亮。这个丑陋的皇后，生活上也十分放荡，她跟太医令程据等人恣肆淫乱。其淫乱的对象甚至包括洛南盗尉部的一个小吏，因为这个小吏“端丽美容止”。

为了稳固自己的地位，这位贾氏皇后在腹部塞了东西，诈称自己怀孕了。后来悄悄抱了妹妹、妹夫的儿子，冒充自己的儿子。不久，又想方设法要废除不是自己生的太子，把自己所养的男孩立为太子。她母亲直至临终，都在规劝她要尽心扶持太子。但是，她置之不理，执意要干预朝政，于是“专制天下，威服内外”。而且还跟妹妹贾午等人合伙，任用宦官董猛，杀害正直的大臣，诬陷太子，作恶多端，惹得全天下人的怨怒。

等到她真的废除太子的时候，赵王伦、孙秀等人利用人们对她的怨怒，准备废除她。贾氏皇后的耳目得知这一消息并报告给她后，她很害怕。干脆来了个一不做二不休，将太子杀死了。她原本以为这样可以杜绝后患。不料，这反而招来了杀身之祸，赵王伦兴师问罪，率兵入宫，并且矫诏派人以金屑酒赐死贾氏皇后，结束了她前后十一年充满邪恶的皇后生涯。贾氏被赐死之后，她的同党赵粲、贾午、韩寿、董猛等人，也被一个个处死。

苏东坡读了《晋书》记载的这一故事，为晋武帝司马炎的“惑于众口”以至于“颠倒错谬如此”，最终导致西晋的灭亡，发出“证龟成蛇”的感慨，即“小人之移人也，使龟蛇易位”（《东坡志林》卷三）。诚然，小人们颠倒黑白、混淆是非的本事总是无比高强的，古今中外，概莫能外。

                                          2008-11-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