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忆：我们曾经错过的思想……

   林一柯

　　前不见古人
　　后不见来者
　　念天地之悠悠
　　独怆然而涕下
　　……
　　——暮春的某个正午，漫步于喧嚣的长街，思绪在刚刚读到的关于二十世纪思想史的文章和话语中凌乱而无助地徘徊，脑中不期而遇地掠过陈子昂《登幽州台歌》苍凉旷远的诗句。
　　诗非诗；载入历史的诗更远远不止是诗。许多人一念及这首隽永之作，都会有莫名的共鸣。但我相信，那不是因为诗句中注入了何等超妙的文学造化，而是因为它只不过清晰而深刻地描绘了叫做“错过”的那种复杂情绪；这种情绪，往往能够在我们所经历或知晓的历史生活经验中，一一印证。
　　回首二十世纪，除却宏大叙事的汪洋浩瀚，除却惊世巨变的崎岖坎坷，除却高尚者过度领受的高尚，除却卑微者过度支付的卑微，在思想和观念的演进与选择中，我们无法不在那个名叫“错过”的角落黯然驻足。
　　我们曾经错过一个反对人的“异化”、高扬“人”本身价值、追求“人”的全面自由与解放的“青年马克思”；我们曾经错过一个坚持民族认同、高呼“新民”和“少年中国”、追求宪政理想、激扬文字的梁启超；我们曾经错过一个呐喊醒世、犀利破坏、一再彷徨而深刻痛苦的鲁迅；我们曾经错过一个奋勇前驱、斩棘开辟、终生求索至渐次觉悟的陈独秀；我们曾经错过一个始终信奉自由理想、满怀改造愿景却总被现实窒息的胡适；我们曾经错过一个高擎“独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坚持人格与气节的陈寅恪；我们曾经错过一个在孤独中不眠、在思想的无地探险、在历史与未来的宏大视野中求索的顾准；我们曾经错过……
　　100年。过隙白驹。
　　一个个“错过”的纹章，在我们并不漫长，但也绝不短暂的思想史上，刻满了皱纹，堆满了风霜。
　　再回首。已成百年身。
　　……
　　站在一番番“错过”堆成的残垣之上，纵使我们教自己相信，没有任何一段历史不曾充满“错过”，但如此浩繁的错过，也终会让我们无法不百感交集，伤感落泪。
　　站在一番番“错过”堆成的残垣之上，我们是否已经站高了许多，看远了许多，清醒了许多？
　　站在一番番“错过”堆成的残垣之上，我们又是否能够温故知新，继往开来，体认使命，擎起责任，走出错过的阴影，走向未来之路？
　　……
　　为天地立心
　　为生民立命
　　为往圣继绝学
　　为万世开太平
　　曾经激励无数后人的横渠先生张载的豪言，仍在我们的耳边回荡；穿越幽远的时空甬道，他似乎在对答高台上流泪的陈子昂，也似乎在正告一代代后人。
　　循着这种弘毅刚健的精神，我们该少一些错过，多一些坚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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