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山竹林有话要问温铁军先生(关于土地民有制问题)
章星球
2003年9月发帖于新华网发展论坛
我家后山有片荆棘密布的荒山,1994年,我父亲把这块山承包下来,承包期二十年,在他的看护下,后山仅仅三年就冒出了大片毛竹林。我那年回家很惊异,父亲告诉我,其实这片山解放前就是一片毛竹林,在集体的时候被砍光了,只剩下稀稀拉拉小拇指大的几根。这些个丑陋的小山竹,我们平时经常劈了来捆柴,根本没敢想像原来他们会是美丽的楠竹。
后山竹林从集体所有到承包,这只是朝着私有化的方向挪一挪,竹林的奇迹就立即发生,竹林曾经在封建社会有过几百年的繁荣,它的受难期却与我们集体经济的寿命一样长,而它的根则一如我们悠久的传统文化,一直潜伏在地底艰难地爬行。正是竹林的崛起给了我信心,让我看中国传统文化复兴的希望,激励我从95年开始研究和写作《中华同人道》,演绎了“文化本位社会社会”和仿生社会学,尝试以一种统一的逻辑来重构中国文化,探索新的社会理论。所以我称我的文化本位社会理论为“竹林主义”,并模仿竹林“社会”制度,提出社会转移支出从养老向养幼倾斜的“少有所养、老有所济”式社保观--竹笋在幼年时无偿获得竹林社会提供的公共福利,得以迅速窜升到空中参与森林竞争,充足的社会保障拔高了它们的竞争平台,使竹林相对其它植物拥有了更大的竞争优势,成熟以后则向竹鞭系统(竹林的公共福利系统)反输营养。
我向父亲提出,何不投资一笔,把没有毛竹的地方全栽上杉树或者毛竹。父亲却坚决反对,说我太幼稚了,不懂得农村的“现实”,农村政策变化无常,各种林木关卡层层封锁,承包期又短,比不得自家的土地,投那么多钱干什么,你没看那些种樟树(见下文)的,他们是让谁享福了?当然,我父亲是冒险意识不够,因为我们那里有种树发了财的先例。只是,如果我们国家能消除这种本来就不需要的冒险,不是会有更多的农民走上致富路吗? 温铁军先生说到土地的保障功能,我也非常想让这块荒山成为我的一份保障,我想投资几万元进去,把它变成一片森林。可它只有二十年承包期,父亲反对,所以我们也只好顺其自然,仅仅给了它一点禁伐禁耕牛的保护。所以虽然这片荒地最终在我的坚持下栽上了树木要,但其所谓“保障”功能还是很小。
二十年的承包期、五十年的承包期、七十年的承包期、一百年的承包期、或者,它归我所有,我完全可以自由买卖。以上几种制度会让我以不同的方式来经营它。温先生说他熟悉农村,很了解农民的想法,非常了解农村的现实,还以脚研究三农问题著称。可是在后山的竹林中,父亲和我切身感受到的现实就是,土地的保障功能就是这样随着我们对它拥有的权限成正比例上升。
再举一个例子。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我家四周围有四十多颗参天古樟,风景极其美丽,这是中国古代农村生态文化的结晶,有一颗树足有一间房那么大,壮美绝伦,我此生再也没见过那么大的樟树了。还有一颗一股硕大的枝条从另一棵大树中央的一个巨大的树洞穿过,当地人视为神物,上面竟然建有一个土地庙。从我知事起,短短几年间,这些树就全被村干部卖光了。这些樟树引发我的思考, “集体”的“破坏力”是否远远大过“生产力”。 后山复活的竹林和那业已消逝的奇古香樟,正是一种鲜明的对比,它们都在无声地发问,是什么决定了它们的命运?温铁军先生,你能告诉我吗?